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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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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5章 剋夫之女

    “起來說話。”

    方唐鏡想扶一把,可女子衣衫破爛,本就打著補丁的衣服基本遮不住暴露的身體,女子雙手抱在胸前,伏在骯髒的地上,淚水打溼了一小片地面。

    “起來吧!”不論扶哪裏都不太合適,嘆了一口氣,方唐鏡解下外衣,披在女子的身上。

    女子這才裹著衣服,低著頭站了起來。

    方唐鏡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細緻的觀察一個女子。

    這才發現,這女子年齡應該與自己差相彷彿,十七八的青澀同齡人。

    鵝蛋形的臉線十分柔和精緻,大眼黛眉,臉上顯露著痛苦與恐懼,卻愈發楚楚動人。

    “別怕,沒事了。”方唐鏡輕聲安慰,方唐鏡此時只會說這一句。

    一直低頭垂淚的女孩慢慢揚起臉,方唐鏡這才注意到,女孩一直緊咬著雙唇,努力想止住淚水,可淚水便如小溪一般難以抑制。

    “別怕,沒事了。”方唐鏡除了重複這一句,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

    只是方唐鏡突然明白,大明並非如他想象的一般的是盛世下掩蓋著危機,而是盛世下掩蓋著腐朽。

    當這些底層也認為這個世界不可救藥的時候,就到了這個帝國徹底崩塌的時候,留給他的時間也許沒有想象中的多了。

    “你還有沒有家人,家住哪裏?”方唐鏡終於想起該問些什麼了。

    然而他再三問起,女孩只是哭,一副打死不說的樣子。

    該不會真的吃定了自己,非要以身相許吧?方唐鏡心下嘀咕。

    雖說這女孩身材相貌皆是上選,可自己是乘人之危,施恩圖報的人麼?顯然不是。

    看了看四周,方唐鏡道:“走吧,先離開這裏,回衙吃個飯,換一身衣服,然後送你回家。”

    什麼以身相許,方唐鏡想都不敢想,只當是女孩一時感激,口不擇言。

    自己真要問了,豈不是乘人之危,豬狗不如。

    之前聽到女子說什麼“以身相許”,伍捕頭一群人就十分識相地分散到四周。

    看似是警戒,實則耳朵一直豎著偷聽。

    小師爺年紀也不小了,身邊又沒有一個女子服侍,這很不正常。

    因而有此救美之情,人家心甘情願的送上門來,想來必定好事可諧。

    沒聽老話說的“男追女隔層山,女追男隔層紗”麼?

    何況還有救命之情在裡面?實在沒有什麼理由拒絕了吧?

    然而等了很久也沒有等到方唐鏡答應,反倒是聽到了回衙的吩咐,不免熊熊的八卦之心受挫,眾人自是納悶,小師爺莫非在男女之情方面反應過於遲鈍,還未開竅?

    此時聽到方唐鏡吩咐回衙,這才又重新聚攏了過來。

    伍捕頭不經意地瞥了一眼公子救下的小娘子,不由雙目圓瞪,失聲叫了出來:

    “呀……秀娘,怎麼是你!!”

    秀娘?方唐鏡正為怎麼安排這女孩頭痛,一聽伍捕頭居然認識這女孩,倒也是巧了。

    “伍大叔……”女孩見到熟人,更是淚雨滂沱。

    “你……唉,好了,先別哭了,這事既然咱們公子作了主,就定能給你一個公道。”

    伍捕頭搖頭,躬身朝方唐鏡行禮道:“公子,小的斗膽,借一步說話。”

    想必是有什麼不方便當著秀娘麵說的話,方唐鏡點頭。

    兩人來到巷子口,伍捕頭纔開口道:“公子,這秀娘乃是個福薄苦命的女子,小人看公子身邊也缺人服侍,不如就收留了她吧?要不,咱們縣衙還缺個廚娘,反正都要請人的……”

    方唐鏡打斷道:“先說說此女的基本情況。”

    “這秀娘父女,我們江泉縣衙的老人,沒有不認識的,她家與小人住在同一條街,乃是看著她長大的,小人渾家,還與她母親是手帕之交。”伍捕頭猶豫了一會,又爆出一記猛料道:

    “便是府尊大人,當初也曾想做那月老,將此女許配給公子您啊……”

    “啊,竟有此事?!”方唐鏡大奇道:“我怎的不知道?”

    竟然還有這麼一段隱秘的黑歷史,那麼女孩認識自己也就不足為奇了,說什麼以身相許就絕不是一時感激之語了。

    “唉……我老伍也算是見過百樣人的,就沒見過哪個女子的命格是這般怪異的……”

    伍捕頭臉上的神情與其說是同情女孩,倒不是說是在畏懼冥冥之中的命運。

    隨著伍捕頭的敘述,方唐鏡漸漸知道這是為什麼了。

    女孩秀娘正是江泉縣裏人稱“老不中”的汪老秀才的獨生女。

    汪老秀才就住在前街,早些年家裏還有些田產,後來隨著他屢試不第逐漸敗光,老婆也丟下一個女兒,與他和離了。

    老秀才科考不成又百無一用,很快就家徒四壁。

    從那之後,父女兩人的生計就全靠女兒汪秀娘給人做針線活漿洗衣服為生。

    不過女兒秀娘生得俊俏,又能幹孝順,極有賢良淑德的名聲,倒也頗多人上門求親。

    三年前汪秀才將女兒許給縣裏一商人之子,本是圖那商人家境殷實,女兒嫁過去能過上好日子。

    誰知到了迎娶的頭一天,那商人之子竟是暴病身死。

    經此一事,女子的名聲就有些不好,常有人指指點點說三道四。

    後又經人作媒許給一箇中年喪妻的富戶,想來便是因名聲不好,要儘快嫁了。

    誰知老天開玩笑上了癮,又是到了迎娶之日的頭一天,那富戶竟也得了暴病身亡。

    聽到這裏,就連方唐鏡也是驚了,這機率,簡直比連中兩次彩票頭獎還要不可思議。

    有了兩次死人的實錘,謠言便長了翅膀般四處飛翔,汪秀娘剋夫自然是人盡皆知。

    而且別的女子剋夫都是要結婚過門之後,偏這秀娘道行尤為高深,人還不曾過門就連剋死兩夫,如此這般,說得玄之又玄,簡直就是專吸男人陽氣的妖精下凡,哪裏還有人敢上門提親?

    “既然如此恐怖,為何當日縣尊還要將之許配與我?莫非是看我命格奇特,可以剋制此女?就不怕我不敵天命,先就被剋死了?”方唐鏡好奇。

    “當然不是,乃是當日那劉書辦眼紅公子,生怕公子入贅了張大善人家裏,故而出此毒計。”伍捕頭又不傻,怎麼可能將責任推到府尊身上。

    方唐鏡點頭沒再多問下去,又問道:“那為何秀娘此時出現在松江府城?”

    “父女倆在江泉縣裏名聲盡毀,哪裏還呆得下去,聽我渾家說過,他二人前些日投松江府親戚去了,不意今日在此相遇,竟是如此境遇,實是淒涼。公子若能幫上一把……”

    “好吧,你也說了,咱們府衙裡還缺廚娘?就她了,也不知咱們的胃今後是不是要受苦受難了。”

    縱然窮人的孩子早當家,一個十多歲的女孩又能做出什麼好吃的來,方唐鏡已做好了接受黑暗料理折磨的心理準備。

    伍捕頭大喜,“小的代秀娘謝過公子。”

    “先別謝,咱們總得將今日之事弄清,她為何招惹到這些人,收留了她,汪老秀才會不會同意,須得上門問個明白纔是。”

    “這個自然,這個自然。”伍捕頭沒口子點頭,領命去找秀娘問清此中實情。

    可憐那些斷了腿的老鴇龜公在地上打滾呼號,方唐鏡這些人不走,便無一人敢進來一探究竟,呼聲越來越弱,最後竟生生痛暈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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