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章 不可脫也
事實也的確如此,阮忠卿一朝高中榜眼,總算實現了自己多年的報復,烏紗帽與官袍加身。
可就在這時,小蒙被趕了出去。
她祈求著小姐相信自己,但盛如煙是當面撞見她與阮忠卿有染的,怎麼肯留?
“念在你與我共苦那麼多年的份上,小蒙,我不想殺你,這些銀子拿著,你走吧。”
盛如煙自認為仁至義盡,她與小蒙自小相識,一起長大,自以為情如姐妹,卻沒想到她竟會背叛自己!
小蒙滿眼欲說還休,哽咽道:“小姐,我可是將你當親人對待,這些年來,我的賣身契不在你手中,隨時可以找機會逃走,但我沒有……”
“你既然當時沒有,為何現在又要做對不住我的事?”
盛如煙對親近之人的背叛怒不可遏,等小蒙離去後,阮忠卿的態度耐人尋味道:“那可是從你孃家帶來的人,何必做這麼決絕?”
盛如煙帶著怒意的質問言語臨近唇邊時打了個轉,溫聲說:“如今你功成名就了,可以與我一同去向爹爹認個錯,我爹也不是不講理的人,你……”
盛如煙話沒說完,看到阮忠卿驟然冷下去的神色,將剩餘言語吞進了肚子裡。
等他同自己擦身而過時,盛如煙才緩慢地回頭頂著他背影。
自從兩人身份懸殊地那一刻起,好像一切都變了。
又或者說,苦心孤詣維持的假象破碎了。
“男子有個三妻四妾,不應是理所應當的嗎?”
那是他向丞相之女所說的,阮忠卿向外將她稱作妾室而已,也沒人知道他的一個小妾便是當年傳得滿城風雨的高門之女盛如煙。
不過那些在權勢與利益面前,都顯得沒那麼重要了,盛如煙在他好不容易回一次家時,總算忍不住撕破臉面。
幾乎是啼血般控訴道:“忠卿,我能將自己所擁有的一切都給了你,放棄家人,放棄身份,甚至去做那種低賤的事情,就爲了保你前途,如今你呢?非要如此絕情嗎!”
阮忠卿對此毫無意外,臉上心虛一閃而過,頂而代之的則是冷漠,畢竟他如今是朝廷的大紅人,又因丞相之女而搭上了背後的權勢。
盛如煙不過是個糟糠之妻罷了。
他坐在桌前用膳,聞言垂目笑道:“不要鬧了,煙兒坐下吃飯。”
假象一旦被撕裂露出真實面目,盛如煙扶著桌子捂住胸口,氣得臉色發白,她眼淚飛涌而出,很快在臉上連成一片。
“阮忠卿,你究竟怎麼回事?”
她突然便退縮了,自以為這是能令她為之犧牲一切的良夫澤木,有著一日卻變得如此陌生。
兩人不過隔著一張桌子,盛如煙站著,阮忠卿坐著,但他看她的目光中染上輕蔑與不屑來。
“盛如煙,你難道沒有半分自知之明嗎?”
他話外意思又提起了從前的青樓事件,親自撕開盛如煙心中剛結痂的傷疤。
“你在別人身下承歡……”
他剛提起,盛如煙便再也忍不了,直接掃落桌上的碗碟飯菜,嘩啦啦碎了一地,她抬起頭來,雙目通紅。
阮忠卿筷子一摔,面色惱怒道:“盛如煙,你可要想清楚了,你要知道自己不過區區一個娼*,早就骯髒不堪了,我能留下你已經是心胸寬廣,是別的男人所不能做到之事,一介民女,別妄想著叫我待你如從前那樣!”
盛如煙喉頭哽咽到說不出完整的話來,一開口便會發出哭腔,她哀莫大於心死,也說不出任何低聲下氣的懇求言語來,最終“哦”了一聲。
嗓音顫抖道:“阮大人,真是好胸襟……”
她目光死死盯著面前的男子,巴不得將她燙出一個窟窿來,“真磊落。”
“磊落”二字無疑是在狠狠暗室阮忠卿都做了些什麼忘恩負義的事,他惱怒之至,上前便揚手要打她。
在毒辣地耳光落下來前,有什麼東西抵住了他的腰,低頭,看見鋒利的瓷片被盛如煙握在手中。
她森冷道:“阮忠卿,你寫和離書,我要回家。”
堂堂一個七尺男兒被人威脅,阮忠卿想繼續動手,但因盛如煙的目光,他巴掌遲遲落不下去。
因為女人的眼中,寫滿了不顧後果的冷漠,那種完全將自己性命安危拋之腦後的淡然,叫阮忠卿半點不懷疑——今天自己若是打了她,不見血肯定是難以出去的。
最終悻悻收回手。
感情不負當初,兩人看著就覺得無比厭煩,阮忠卿整了整袖子,道:“休書當然可以給,不過,要一月之後。”
“憑什麼?”盛如煙滿臉淚痕,眼裏透出堅毅,一如當年她鐵了心要嫁他的神情,“這份和離書,你必須給我。”
“嗯。”阮忠卿冷笑一聲,她從前愛自己痴如性命,現在居然能在短短的功夫內就放下他,心底莫名升起一股不甘心,故意挖苦道:“因為丞相大人在商討我與他女兒的婚期,頂多一月功夫,在我們大婚前,我將同你的休書作為送給丞相千金的禮物,豈不美哉!”
盛如煙氣的渾身發顫,又無可奈何,只能道:“好!一月之後,我等著你。”
阮忠卿目的沒有達成,皺了皺眉,忽然腦中靈光一閃,想起許久之前的事來。
他道:“你露出這幅表情是給誰看?當年我也以為與你成婚就能少過幾年艱辛日子,誰知道你那父親刻板死手,狗眼看人低,嘿嘿,他現在想給我提鞋都不配了!”
最後一句是故意刺激盛如煙的癲狂言語,盛家經商出身,經過這麼多年發展,早有富可敵國的意思,可惜盛老爹的幾個次子因為種種變故,相繼離世,如今的親骨肉就只剩下她一人。
盛如煙徹底沒了心情,面上猶如一灘死水,試探性道:“難不成當年……不是你救的我?”
“我當年是幫人謄書賺幾個銅板罷了,看到小蒙呼救,從她的穿著就能看出來落水之人身價不菲,當初將你撈上來時,已經沒什麼氣了,我還想順了你的鐲子首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