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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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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6章 東施效顰

    入夜,枉眉城內一片銀光素裹,在月色映襯下,愈發顯得清冷刺骨。

    面前屋子亮如白晝,歌女們身著紗衣,細腰扭動,輕歌曼妙,一眾臣子坐於兩側,飲酒作樂。

    有人不禁無意的感概道:“將軍真是好福氣,有宋飛星那樣的絕色美人兒作伴,有勇有謀還不乏相貌美麗,真是舉世……”

    旁邊有人用胳膊肘捅了捅他,打斷那人的話,他這才注意抬頭檢視邢玠神色,只聽他冷笑一聲,銀酒杯摔落在地,兩個美妾嚇得忙伏在地上。

    將軍府上下眾人皆知,邢玠脾氣暴躁,喜怒無常,素來殺人不眨眼,所以每個人都將腦袋別在褲腰帶上戰戰兢兢活著,生怕惹了主子不快,招來殺身之禍。

    “她?也配稱作美人?”

    說罷,一揚手。

    宋飛星被罰跪在屋外雪地中已有兩個時辰,腦袋肩頭都落了一層薄雪,面板凍得青紫,在得到將軍命令起身時,膝蓋一痛,整個人直摔在地上半天起不來。

    她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是被凍僵了。

    作為主位上的邢玠嗤笑一聲,看著宋飛星在地上不斷掙扎,好半天才爬起來,扶著門扇站穩。

    他存心在眾位同僚面前羞辱她,宋飛星面上沒什麼惱怒神色,反倒是比門外大雪還要冷淡,她硬著頭皮行了一禮,等候發落。

    “你剛纔也看見這些舞姬跳的舞了,大家都誇你聰慧,不如就由宋姑娘代替這些人舞一曲,可好?”

    雖是詢問的語氣,回答卻不是宋飛星所能決定的,她抬頭,一雙眼中淚光閃爍。

    這是在那三年戰場上,刀槍擦麵而過,她都不曾顯露出來的畏懼和悲傷。

    宋飛星屈辱地點了點頭。

    外人都以為她和將軍同生共死,即便被帶回來後沒什麼名分,卻至少也在將軍心中有一席之地。

    邢玠在眾人面前故意貶低她身份,就是想昭示外人,此女不過是一枚可有可無的棋子,地位卑賤。

    “好。”

    宋飛星薄唇輕啟,回答的那一刻,淚水紛涌而出。

    她被強行換上了舞姬的衣裳,薄紗蔽體,露出纖細胳膊與腰肢,腳踝繫着紅繩,每走一步,金玲輕響。

    明明是過分輕薄妖豔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卻沒有半分適合感,那張過於清麗的面上滿是清冷和疏離。

    宋飛星舞技高超,蓮步輕璇,不用多分辨,一眼便能看出來她舞蹈功力遠勝於那些專業舞姬。

    絲竹靡靡,美人坐擁,天下男人夢寐以求之的大好事,邢玠卻逐漸皺起了眉,面上一片風雨欲來的怒意。

    位於兩側的精明臣子注意到將軍神情大變,不敢久留,紛紛尋了個由頭告退,膽子小些的,壓根不敢說,跟著眾人一併跑了。

    人去茶涼,酒杯散亂,一片寂寂中,宋飛星臉上掛著淚痕,抬頭苦笑道:“邢玠,你就這麼恨我嗎?”

    他大步從座位上走下,一腳踹倒宋飛星,怒道:“你再敢動雲兒半分毫毛!我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可是你看到了!”宋飛星腹部中了一腳,胃裏翻涌,強忍著不適道:“你明明看到她在給外人傳信,她是細作,並非陸行雲……”

    “你個妒婦!”

    邢玠不由分說的跟她動起手來,宋飛星一個嬌柔女子,光力氣上就不會是他的對手,身上中了數拳,痛得在地上蜷縮起來。

    邢玠還是不肯放過她,邊打邊道:“她就是雲兒,你心生妒忌,妄圖挑撥離間,這種把戲老子見慣了,再有下次,我直接割了你的舌頭!”

    宋飛星猶如一具死屍,倒在地上不發出任何聲響,邢玠一拳僵在半空中,望著她無助的身形,落不下去手了。

    宋飛星眼珠轉動,無聲流著淚,她嗓音沙啞,輕聲道:“你會後悔的。”

    “少來這裏威脅我!”邢玠又狠狠踹她兩腳,罵道:“你手上但凡抓到什麼把柄!就去御前告啊!我給你這個權利!”

    說罷,拂袖揚長而去,不看一眼在地上重傷的宋飛星。

    一直到了後半夜,宋飛星深感自己快要被凍僵了,眼前陣陣發黑,她試圖撐著身子爬起來,但無濟於事。

    門外的丫鬟沒有將軍吩咐,都不敢過來幫她,生怕殃及池魚。

    暈過去的前一刻,宋飛星好似出現了幻聽,聽到門外丫鬟叫了句“將軍”,她落入一個溫暖懷抱。

    自此之後,細作陸行雲在府中更為猖狂,那日宋飛星不過用匕首抵在她脖子上逼問,被邢玠撞見後就受了那麼重的懲罰,這叫陸行雲更恃寵而驕,囂張跋扈。

    常常來找她的不痛快。

    宋飛星坐在亭中看書卷,遠遠地便聽見足音,陸行雲身上穿著進貢的錦蜀和狐裘,貴氣十足,她撩了撩耳邊碎髮,柔柔笑道:“姐姐近日來倒是發福不少,不過您再怎麼模仿我,終究是東施效顰,除了引人發笑外,別無作用。”

    宋飛星懶得抬眼看她,翻著手中書卷,只道:“我並無那個意思。”

    “想要模仿我,可惜將軍從不送你宮中賞賜的東西,那次等綢緞衣裳,都不如丫鬟。”

    陸行雲不斷挑釁,宋飛星恍若未聞,一直到惱怒的對方快步走到自己面前揚起手時,她才抬頭輕聲說。

    “我要想跟你玉石俱焚,不過是抬抬手的事,我這條賤命能活到現在已然是福大命大,隨時丟棄了都行,不過你捨得下這些榮華富貴嗎?”

    細作啞口無言,氣得臉色發白,最終沒敢跟她動手,快步帶著下人們走了。

    宋飛星知道她定會在邢玠面前參自己一本,卻沒想到他來得如此之快,當晚,邢玠一腳踹開她屋門。

    宋飛星正坐在銅鏡前卸去頭上髮飾,她素來簡樸,最多不過是用戴著流蘇的玉簪挽發,簪子剛一抽出。

    三千青絲如墨潑下,她抬眼,與鏡中呆住的邢玠對視。

    宋飛星不難猜到他對自己態度大變的原因,因為這張臉,逐漸比細作更像陸行雲。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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