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禮尚往來
兩人目光相接一瞬,然後立馬岔開,她背後,是初升的朝陽。
好像什麼都變了,也好像這一切,從未有過變數。
在這改變中,容鬱唯一欣喜的,是他可以低頭在自己師尊的額頭上,印下淺淺一吻。
楚從瑆心安理得的承受,心中泛起甜蜜,她等容鬱移開後,忽然發覺他對自己的眼神帶著一股尊敬的疏離。
這怎麼能行呢?
楚從瑆腳尖一踮,在他嘴角蜻蜓點水般啄了一下,如願看見容鬱懵圈的表情後,笑出了聲。
“禮尚往來嘛。”
容鬱“嗯”了聲,牽著她手往裏走,不忘叮囑道:“我父君這人薄情得很,向來對我和容修不怎麼關心,他只看重我們身後的權勢,師尊,你待會站在一邊,不出聲便好。”
“行。”
一路來到容鬱寢宮,他換了件通體漆黑的長袍,上有金色暗紋相襯,印著魔族標誌性的火焰紋。
容鬱更好衣出來,衝她一點頭道:“去見魔尊,你緊張嗎?”
楚從瑆微笑,並不以為然。他知道她剛纔的叮囑就是在提示,他自己沒那麼在乎薄情寡義的父君,心底用不著多尊敬。
此刻,千里外的小鎮子上。
蘇扶左手拿了串糖葫蘆,右手捧了包糖炒栗子,邊走邊往嘴裏塞,看到街邊的糖人,飛快衝小冥君使眼色。
“老闆,一個糖人。”
老闆笑眯眯道:“加三文錢可以畫你們想要的圖案。”
“可以。”小冥君付了錢,在攤邊等待,順便對蘇扶說:“紫霄派上回那些被尹辭囚禁的長老們一經放出來,他絕沒什麼好果子吃,至於沈如霜,生前事蹟更是奇怪,她的所有履歷都像是被人刻意抹去了一樣……”
“公子,您的糖人,請拿好,慢走。”
老闆雙手遞了糖人出來,小冥君看了一眼,給了點兒碎銀當賞錢,這對這種小商小販來說無疑是一筆鉅款,對方連忙起身,點頭哈腰的感謝。
蘇扶都沒注意看兩個描摹他們身影的糖人,直接一口咬了下去,脆脆的麥芽糖迸裂開,她手接住將要掉落的一大塊。
含糊不清地說:“所以現在我們是沒有能入手去查的機會嘍?”
小冥君自然而然地拿過她手中的麥芽糖片,放入口中,道:“沒錯。”
蘇扶沉思好一會兒,“你說的那個女子叫沈如霜?”
“嗯?”
“沈如霜的主人是位琵琶女,品行高潔,當年飛昇成上神,”蘇扶蹙著眉,努力回想自己寫過的暗線劇情中,這琵琶女不過是個背景板,她接著說道:“沈枝雪得罪帝君被髮落在外,後在流亡途中不幸遇害,她的琵琶精一直落在凡間沒能去上修界,沈如霜後來結果如何,我不知道。”
小冥君輕輕搖了搖頭,否認她的話,“沈枝雪如果真的是得罪帝君被髮落,帝君為何還要叫楚從瑆去查她被構陷的原因呢,甚至拉了凌陽下水。”
蘇扶抬眼,道:“我有一個猜想。”
“什麼?”
“被抓回仙京的沈如霜還活得好好的,並沒被處死,至於凌陽,一定是她本人墜的誅仙台嗎?”
看著小冥君一臉茫然,蘇扶得意的拍了拍手上糖渣,道:“人的感情原本就錯綜複雜,誰也不能確定會不會在多年後愛上自己的仇人,愛這種東西,原本就是無理由的。”
“你的意思是帝君後悔,他……”
“不能確定,但有這個可能。”蘇扶道:“我們有什麼辦法能去上修界轉一圈探探口風。”
“這恐怕有些難。”小冥君想了好一會兒,他是閻羅殿的人,去上修界總得有個理由,“對了,我知有一人,這回肯定急著去仙京。”
蘇扶也反應過來,“紫霄派掌門尹辭!”
兩人一拍即合,動身前往紫霄派。
而魔族上空,雲彩燒成大片大片火紅,像是火山噴薄時的壯景,又如同鮮血在天空煮沸,將容修原就邪魅的表情映得更加令人悚然。
“頭一回見到這樣的天,害怕了嗎?”
他先開口搭話,楚從瑆並沒理會。
進來面見魔尊後,他將容鬱叫到一邊說事,留容修和她站在大廳中。
頭頂巨大的天窗灑落下雲彩詭異的紅光,眼前就是魔尊的那把寶座,通體漆黑,椅子扶手上鑲嵌滿了各色寶石,椅背用金子勾邊。
容修遙遙望著那個座位,對楚從瑆說:“你還是勸容鬱早日收手吧,他比不過我的,從小到大一向如此。”
他轉身,突然走進兩步,低下頭來,與楚從瑆的臉不過幾寸之遙,她神色冷淡,都懶得抬眼看他。
“難平,你我相識太晚了。”
容修伸手欲抓她肩頭,楚從瑆退後一步躲開了,看到他一雙墨瞳裡閃爍著狂熱的光,“我從前念着兄弟情誼,不願與容鬱相爭,現在不一樣了,我不會放棄你的。”
“哦?”楚從瑆冷笑一聲,“我們已經成婚了,還勸大殿下行事做人留幾分餘地,別到最後鬧個相互不體面。”
容修表情頃刻間垮下來,慍怒道:“你騙人,你們是師徒!”
“那又如何?”
楚從瑆聳了聳肩,滿臉不在乎道:“大殿下還是魔族中人,追七星谷的長老,傳出去於情於理不合吧?”
容修眉頭緊鎖,望著面前如花美眷般的女子,一時間愣住了,既悔恨當時沒有立即出手,又怨懟容鬱這個廢物居然敢搶他所愛!
攥緊拳頭心中暗道:“只要最後我是魔尊,定要尋個由頭將容鬱在此女面前折磨至死,再將他的頭顱祭奠於我母親墓前,不死不休。”
楚從瑆不知他心中所想,只看到面前的人怒火越燒越旺,於是偏過頭去,無視他。
又過了一盞茶的時間,容鬱才從內室走出,面上顯然是鬆了口氣,他道:“師尊。”
楚從瑆快不走過去,剛到容鬱身側,他身子一軟,被她扶住。
楚從瑆感到搭在他後背的手心溼漉漉的,抬起一看,發現滿手腥紅。
“無妨,父君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