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家有風俗，女子穿著嫁衣見到心上人，那便是私定了終身～”

    楚從瑆念着他們在暮落族時，她糾纏他的話，看到容鬱脖子根都染上了層淡粉，她不由泛起淡淡的傲意來。

    面子的人，好像遠比想象中的要喜歡她。

    在不違背系統規則的前提下，楚從瑆算是變相承認了自己就是李鳴姝一事，從前兩人隔著師徒架子，處處都注意著，如今便不一樣了。

    歷了幾遭挫折風波，死生邊緣，反倒將許多事都看淡了。

    天邊拂曉，泛起魚肚白的雲層中透出一縷光來，緊接著，千絲萬縷耀眼的晨光灑落下來，容鬱怔怔道：“師尊？”

    “走吧，以後有的是時間看日出。”

    兩人一個去南陽山，一個徑直掉頭往卷宗上所寫的方向走去，其實楚從瑆一路上，心中還略有坎坷。

    這件事往好聽了說，是帝君想借她的手來查清當年某上神死於凌陽的案子，往難聽的說，是她這邊找不到證據無法翻案，只能去挖對方的黑料。

    她一時百感交集，行了一日功夫，到了案件當年發生的地點綏仰山後，隨便找出茶樓歇下，然後翻起了卷宗。

    上面字跡大概是司命星君寫的，他龍飛鳳舞，洋洋灑灑寫了近千字，楚從瑆看完只覺奇怪，想了半天沒摸到頭緒。

    卷宗上面記錄的是一樁來自凡間的愚事，相傳有個地方不太平，所以便效仿海邊用生人獻祭，他們思來想去，強行推選出來一男子，叫他扮作新娘子上山看看作祟的究竟是什麼東西，這事情原本就是強人所願，男子雖不同意，卻架不住被五花大綁強行塞進轎子。

    他們吹鑼打鼓，喜氣洋洋的上山去了，就在到了山腳下，眼看事已成定局，突然衝出來一個女子攔在轎子面前，要替他去。

    這當然是大好事。

    俗話說英雄難過美人關，雖然山中作祟的東西稱不上英雄，可只要有女子能替他們平定風波，給人帶來寧靜祥和的生活，那便是好事！

    於是大家更為欣喜，轎子還沒抬上山腰，走在最前面的兩個轎伕均已喪命，去迎親的隊伍落荒而逃。

    男子回家之後，不知是問心有愧還是被嚇得，雖死裏逃生，卻一病不起，就這樣病了一月有餘，山上風平浪靜，大家都以為邪祟對那姑娘滿意，所以不為禍村莊了。

    直到有一日黎明破曉之際，被送上山的女子拖著疲憊的步伐，手裏提了個漁網似的東西下來了。

    她將一堆東西扔在村民面前，有氣無力道：“不過是隻小精怪，還未完全成型，我已將其打死，拿去燒了吧。”

    這本應是人人稱讚的大好事，可惜那女子從前就是街頭彈唱的琵琶女，即便自己什麼都沒做，在旁人眼裏也沾了幾分風塵意味。

    她下山之後，男子病癒，想要上門提親，家中母親卻不願意，只能先僵持著，而那位琵琶女聽聞此事，直接一口回絕了。

    她除了作孽的東西，卻沒能受到人人稱讚敬仰，反倒有不少神叨叨的江湖術士和巫婆騙子在背地裏一口咬定，她肯定是被妖怪附了身，不然她一個弱女子怎麼可能從虎口脫險？

    漸漸的，此類話術越傳越廣，琵琶女剛開始還能置若罔聞，後來有人在她門前丟臭雞蛋羞辱。

    無可奈何下，出面告訴大家，自己曾是修仙家族的後代，但不過因家道中落，被仇人追殺，無奈之下逃逃難於此。

    此言一出，更是激起千層浪，信不信她說的話先放在一邊，當大家知她有仇家追殺時。

    村民們更為人心惶惶，聚在一塊討論那些修仙的世家做起壞事來可比妖怪恐怖多了，於是爲了不牽扯到自己，打算除掉琵琶女。

    臘月初八，大家尋了個好理由，全村上下都串通一氣，說要舉行什麼“火斧節”，順帶邀請了琵琶女。

    她心思純良，以為自己終於被這個地方接納了，於是盛裝打扮一番，也參加了“火斧節”，雪地裏，大家畫着各種各樣奇怪的妝容。

    有的腦袋上插了個斧頭，好似要將頭顱從中劈開一樣，乍一看還是唬人，但湊近了就知道，那不過是把斧頭劈成兩半，各自黏在頭髮上。

    琵琶女被唬了一跳，還不放心的伸手摸了摸那人的頭，確保無事後才舒展了個笑容。

    小孩子麵塗鉛粉扮鬼，嘴裏麵叼著果丹皮做成的長舌頭，可惜小孩嘴饞，節日還沒開始，就已經把自己的紅舌頭咬的東缺一塊，西缺一角。

    大家有的扮成陰間差吏，有的胸口中了斧頭，有的把一條胳膊藏進衣服裡，裝成斷臂殘疾，總之人人如同地獄來的厲鬼，裝扮可怖。

    琵琶女感受不到其中的樂趣，看著大家蜂擁擠進商鋪店鋪嚇人，剛開始還能因被惡作劇的人的反應，笑兩聲。

    後來實在笑不出來，於是默默退了出去，一人想悄悄離開。

    如果她那時選擇先走，就能避開後來的慘狀，可惜男子攔住了她，先是感謝那日她願意替自己上山面對兇險一事，緊接著又提起她殺妖怪的厲害之處。

    琵琶女沒什麼朋友，又不喜與勾欄瓦舍中的女子廝混，所以猛不然被人誠心誇獎感謝，自然難掩心中歡喜。

    她道：“這是我家的家訓，我只是按照父母所教的做罷了。”

    又與男子交談兩句，對方表情逐漸變得複雜起來，他忽然道：“你快跑，他們想殺你。”

    說著，連推帶拉，就要帶琵琶女逃離虎口，終究還是晚了一步，一條寬廣的巷子中，兩邊都是扮成妖怪厲鬼模樣的村民，他們凶神惡煞，口中大叫著撲過來。

    琵琶女是不怕的，她打這些村民遊刃有餘，劈手奪下數十柄斧頭，道：“我可以離開，大家用不著這麼絕情。”

    此言既出，就在混戰快結束時，一人的斧頭不慎掉落，只朝底下小孩的腦袋砸去，等琵琶女回過神來，就已經身中斧頭，她看著被推開的小孩，正要鬆口氣，掙扎著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