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來，那些原本被懶惰工長帶壞的工人就不樂意了。不過大家都是同村同源，一時之間只是嘟囔幾句，在工長勸說下準備擰著一股繩，一起對抗這項新規定。

    當然傻子並不太多，大多數人只是暗中觀察，流水線上的懶惰風氣漸漸扭轉了過來。

    特別是緊接著又推出了勤懇獎，每週都會評出完成數量最多的流水線小組。在下週例會是就現場發錢，那場面比菜市場還熱鬧。

    別看錢不多，卻比工資還要受歡迎。

    因為工資早在一開始就規劃好用途，但這個勤懇獎就是意外之喜了。

    女人拿著買點喜歡的零食，看中又不捨得買的小飾品。

    男人可以稍稍把煙的檔次提高些，或者就進入小金庫裡。

    很快那幾個工長被紛紛工人自發地免去了職務，甚至沒有哪條流水線願意接納他們進去當個工人。

    工廠門口的小酒館裏。

    幾個男人圍坐在一張桌子前，地上堆滿了酒瓶，桌上卻只有簡單幾盤小菜。

    李世偉就著一粒花生米痛快地吹下了半瓶，喘著氣說道：“這日子過得真憋氣，咱哥們幾個在哪裏不是高人一等，現在廠裡就像個慍神似得沒人搭理。”

    “你們幾個說說有沒有這樣的道理，老子就願意幹那些活拿那點錢，得罪誰了。這不是還幫廠裡省錢嗎？還搞出個保底工資，是不是要活活把人累死才行。”

    王卓嘆了口氣，用筷子撥了撥盤子裡那兩個雞爪。開口道：“還不都是那幾個當官的頭頭，偉哥要不然我們換個地方做事去，也省得在這裏受氣。”

    平杭瞪著通紅的眼睛，甕聲甕氣地說：“其他地方更不是人待的地方了，按我說還是想想法子看怎麼讓自己待得舒服些纔是正理。”

    這話一出，幾個人都沉默了。

    其實大家心裏都明白，解決的辦法就是好好幹活和流水線上的其他人保持一樣的速度。

    這兩天因為他們磨洋工可是生出了不少事端，最嚴重的一次甚至都要引發肢體衝突了。

    好在同鄉人不少，雖然看不慣他們的行為可也沒有任由別人欺負的道理。

    雖然說沒有受到皮肉之痛，但那警告之聲卻是在耳邊久久不能離去。

    李世偉把空瓶子放到了桌下，看著僅剩的一瓶酒並沒有動。開口道：“那些人都是些慫包，爲了那幾個錢都想沒日沒夜幹個不停。”

    王卓有些不捨地把酒嚥下，“要是那些人肯聽我們的話一起罷工，廠子也拿大家沒有辦法。俗話說得好法不責眾，他還能把所有人都開除了不成。”

    平杭卻有些膽怯，“要是真被趕走了怎麼辦？那些老鄉可就要恨死我們了。”

    李世偉把放到嘴邊的花生米扔了過去，“你是不是傻，都趕走了他叫誰幹活，別看那個馬老闆花樣那麼多，我敢保證只要大家罷工他比誰都要著急。”

    幾瓶酒放到了桌上。

    王卓沒好氣地說：“我們沒有再叫酒了，送錯了可是不給錢的。”

    “怎麼請你們喝個酒，還不賞臉。”

    幾人抬頭看了過去，卻是一個老熟人。

    張志源笑了笑坐了下來，張口喊道：“老闆再給整兩個菜送過來。”

    李世偉沒好氣地把頭扭向一邊，這個人原本和他們一樣都是憊懶之人。可這次卻一下子就掉轉槍口，和那些工人站在一起。

    他是打心底瞧不起這樣的人，對著旁人說道：“都喝好了吧，那就收拾下早點回去睡覺。”

    張志源臉上有些掛不住了，飢笑道：“是不是早點睡，明天才有精神好好幹活。”

    這譏諷之意哪裏有人聽不到出來。

    平杭轉過身一把扯住他的衣領，惡狠狠地說：“你小子找打不是？”

    李世偉冷笑著將兩個人分開，面帶不屑地說道：“姓張的你怎麼有臉說那種話？縮頭烏龜都沒有你溜得快。”

    張志源整了整衣領，“我知道錯了幾位哥哥，那流水線的活真不是人乾的，這才幾天我連夢裏都在趕活。”

    王卓一時沒忍住笑出聲來，“那你現在到底想怎麼樣？活不願幹壞人也不想當，你天天在想什麼美事呢？”

    他覥著臉把酒開了，每個人面前都放上一瓶。“其實哥幾個別看工人們都幹得起勁，真心願意的沒幾個。”

    “要不是爲了錢傻子才這般賣力，我在想要是有辦法少幹活拿一樣的錢，那些人肯定樂意。”

    平杭酒勁有些上頭，結結巴巴地說：“真這樣誰不願意，可是哪有這種美事？我看你還沒喝呢，就醉得不輕。”

    張志源側過身讓下酒菜擺上桌，把頭湊近小聲地說道：“我那天跑去錄影廳看片，發現在還真有這種好事，外國工人就是時不時罷工抗議，讓資本家老老實實地同意。”

    這下子幾個人都打起了精神，李世偉著急地開口道：“你好好說說是怎麼回事？”

    聽完了後，三個人的眼中都發出閃亮的光彩。

    外國人那裏這法子都有效，沒道理在中國就行不通。

    老闆端起菜過來剛好聽到，不禁有些皺眉。

    “幾個大小夥子不好好幹夥，淨想些歪門邪道。老實上幾年班找個女人過日子，你們纔會明白偏門走不了一輩子。”

    王卓正聽得滿腦子發熱，這話就像一盆涼水往頭上倒。他沒好氣地說：“瘸子去燒你的菜，再敢來偷聽當心另外那條腿，今天這事要敢傳出來饒不了你。”

    幾個人酒過三巡後就又開始了稱兄道弟，喝得酒酣耳熱跌跌撞撞地往外走去。

    老闆娘湊了過來問道：“那幾個傢伙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老闆沒好氣地說道：“你管那麼多做啥？這些人不知道天高地厚想著串聯工人罷工呢。”

    一塊抹布丟了過來，“這事得管，你不想想咱們這小店為什麼有開在這裏，又是靠著哪些人在支撐著生氣，要是工廠黃了，我們又能落得什麼好？”

    他聽了之後一拍大腿，“我怎麼忘了這茬，不行我得去和那工廠老闆說一聲，讓他當心這幾個小子。”

    說完就著瘸腿，一高一低地往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