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五章 鑑煞,身後無人
“許師弟,你覺得怎麼樣?”
方瓊沒有理會許筱,而是嘴角含笑似笑非笑地看著許易。
隨著她的聲音落下,眾人的目光也是隨之往那邊看去,紛紛等著他的迴應。
大部分人其實也都想看一看許易到底殺伐如何,畢竟他曾經是魔宗修士,而且之前從何而來也尚且是個謎。
與其眾人猜來猜去,倒不如直接用鑑煞石來判斷。
如果許易真的殺伐過多心術不正,那這鑑煞石就會變色,從而昭告眾人。
而要是他不敢接觸鑑煞石,那其內心如何自然也可想而知,肯定是有所隱瞞。
換句話說,他想證明自己,就只有接受這場考驗。
“你不想接受,就拒絕。”
陸青霜微微側目,她曾經在遊魂界意志塔內見識過許易身上的殺意以及濃濃的死氣,自然清楚他手下沾染的人命不少。
見陸青霜都這麼說了,剛剛還嚷嚷著鑑就鑑,誰怕誰這種話的許筱聲音也是笑了起來,悄悄湊到了許易身邊。
“許師弟,你不會……”她神色有些遲疑地看著許易。
“我殺過很多人。”許易微微一笑,很是坦然的開口。
聞言,不光是許筱,連陳媚跟陸青霜都是神色一怔,沒想到許易非但沒有隱瞞和拒絕,也沒有心存僥倖的去接受鑑煞石的考驗,反而直接說出了這麼一句話。
“他說什麼,他說他殺過很多人?”
“果然,魔宗出來的修士連這等話語都能隨口說出,此人定然是心術不正!”
一時間整個廣場譁然一片,各種義憤填膺之聲響徹,紛紛都是在指責聲討許易。
大殿之外,雲竹以及冰蝶真君等人目光微閃,神色各異地看向了那邊。
許易緩緩站起身,朝著大殿方向微微一拜,然後再度開口:“我殺過很多人,這是不可否認的事實。”
“關於這鑑煞石的事,方師姐既然想看,那我也不好拒絕。”
他神情平淡,伸出了左手。
方瓊目光微閃,冷笑著揮袖,一枚巴掌大小通體銀白的石頭便是飄向了許易那邊。
這便是鑑煞石,只要握住這枚石頭,將神魂之力覆蓋其上,就能察覺到一個人的殺伐幾何從而改變自身顏色。
光芒若只是黯淡幾分,便說明雖然有殺伐,但不重,而若是石頭變成了血紅色,那就說明測試之人殺心過重,至少手上也有千條人命。
隨著許易接過鑑煞石,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了過去,包括陸青霜以及不遠處的雲竹等人。
許易神色平淡,握住手中的銀白石頭,緩緩將自身的神魂之力覆蓋其上。
冥冥當中,鑑煞石似乎有種特殊的意志傳達而出,將他的神魂之力剖析,感應。
一抹憤恨殺意不可控制的自心底涌現,許易雙目微紅,他眼前閃過了白城、周河等師弟自爆的場面,閃過了小葫蘆慘死的那一幕,還有蘇玖靈、北辰玄奕等人破碎消失之景。
這股殺意難以控制,許易只感到手中捏著的那枚鑑煞石開始劇烈顫抖了起來。
“快看,鑑煞石變紅了!”
“好濃烈的殺意!”
令人膽寒的煞氣殺意席捲四周,眾位弟子紛紛倒吸一口涼氣,目光凝重。
“許師弟……”許筱和陳媚兩人也是小嘴微張,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那已經變得血紅無比的鑑煞石。
毫無疑問,許易手裏沾染的鮮血,已經遠遠超過了她們的想象。
“竟有如此濃烈的煞氣,他果然是個邪魔外道!”
“這種人竟敢入我玄女宗之內,應該當場誅殺!”
隨著鑑煞石變得血紅,場上也是群情激奮,不少人都開始罵起了許易是邪魔,更有人放言應該將他當場誅殺。
一時間許易直接便是處於風口浪尖之上,九葉峰的不少修士也是皺著眉頭陷入了沉默,不知道該不該幫他說話。
方瓊看著這一幕,嘴角微揚露出一絲笑意,朝著方紫瓊拱手道:“稟師尊,正邪之分,如此可辨。”
方紫瓊微微頷首,淡漠開口:“沒想到水月長老的弟子竟然沾染如此多的殺業,若是置之不理的話,只怕會鬧得人心惶惶,宗主大人打算如何處置?”
冰蝶真君眸光微閃:“不急,看他要說什麼。”
在眾人的目光下,許易周身的殺意已經漸漸散了去,唯有他手中的那枚鑑煞石依舊鮮紅如血。
“方師姐僅憑這點便認為我是邪魔外道,未免也太草率了些吧?”許易淡淡的聲音響起,甩手便將鑑煞石給扔了回去。
方瓊接過鑑煞石,皺眉道:“如此濃郁的殺意,你還有什麼好狡辯的?”
許易神色始終平淡,直麵許筱她們複雜的目光,微微笑了一笑開口道:“我曾經只是個散修,我是一步步從凡人走到今天這個境界的。”
他的話語落下,在場眾人皆是皺眉,有些不理解為什麼他要在這個時候開口說這些。
“我走過的每一步都遍地屍骸,血氣沖天,無數跟我一樣的散修倒在了路上成為枯骨一具,我能走到今天這一步,的確是殺了很多人。”
“一千,一萬都不止。”
許易字字平淡,卻又字字沉重。
眾人不免也開始進入他話語當中所蘊含的情緒裡,彷彿看到了他一路走來身旁堆砌的如山屍骨。
“方師姐從小便在玄女宗內成長,自然不會明白散修是如何一步步走上去的,因為在霜雲界沒有人敢對你出手,就算是去了其他世界,他人也會忌憚宗門的名號。”
“而我不同。”許易微微搖頭,“我身後沒有人,四面八方都是一柄柄鋒利的鋼刀,他們要殺我。”
“我練氣期的時候被築基期修士追殺險些身死,念合期又被金丹期鎮壓,金丹之後又遇到了眾多元嬰修士。”
“我做不到方師姐這般悲天憫人,他們要殺我,我沒有選擇,所以我殺了他們。”
許易目光直視方瓊,話語始終平淡:“如果連自保也是邪魔之舉,那許某也不屑成為方師姐這般正道修士,因為一步步從屍山血海裡爬上來的我,比誰都清楚性命如何珍貴。”
他說話間,已經將自己的稱呼從我變成了許某,其中的疏遠之意分明可見,任誰一聽都能察覺他根本不屑於去與方瓊為伍。
“許師弟……”
許筱以及陸青霜等人眸光微滯,怔怔地看著一身白衣勝雪的許易,好似看到了他一路走來經歷了多少磨練,多少危險。
“關於正邪之分,憑心而已,方師姐認為我是邪魔外道,我不否認,若玄女宗容不下許某,許某這便離開這正道宗門,繼續當我的散修。”
許易深吸了一口氣,微微笑道:“在這玄女宗一百八十年,許某的確過了一段安穩的日子,但是看來宗門容不下許某。”
說著,他朝著雲竹以及陸青霜等人依次拱手,似是萌生了離去之意。
眾人看著他略有幾分蕭條落寞的背影,不禁眉頭一皺,心中莫名升起了幾分自責感。
這位許師弟從練氣期就一個人在修真界摸滾打爬直至飛昇上界,一路走來不知道陷入了多少次危機,遇到了多少九死一生的局面。
而他所做的一切都不過是為求自保而已,難道因為自保而殺人,也要被她們強行定義為邪修之舉嗎?
而如今,這麼一個可憐人竟然要被她們給生生逼走,這難道就是正道修士的做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