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長沙城北，湘江兩岸，明順雙方皆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隨著深夜到來，枕戈待旦的江心洲炮臺上面，臨時修築趕來的夯土炮臺上面，突然間，正昏昏欲睡的瞭望哨兵，突然間感覺眼前一亮，隨之臉色大變！

    卻只見。

    他的面前，那狹窄的江面上，此刻，數裡開外，陡然間出現了密集的光亮，燃燒起的火把映照出來了一條條明軍戰船。

    “敵襲！”

    隨著哨兵發出一聲吶喊，一時間炮臺裡面，原本正熟睡著計程車兵們，迅速起身，由於戰事緊急，他們都是和衣睡在島上的窩棚裡面的，反應過來後，這些個炮手們迅速的撲向了紅夷大炮。

    然後，開始慌亂的裝填炮彈，更多計程車兵則涌向了那一條條火船，坐上去，解開纜繩，藉着流水的動力，沿著而下，手中攥著火摺子，準備操著船行駛一段距離後，點燃船隻，跳江游回來！

    隨著江心洲上面的十門紅夷大炮率先開火，處在江心洲炮臺南面三裡開外的李自成，聞到炮聲的那一剎那，陡然間從床上跳起，然後下床，在兩個侍衛的幫助下，披掛上甲冑後，他這才板著威嚴的面孔，在數十個鐵甲親兵的簇擁下，走出了軍帳。

    “皇爺放心好了，額們預先準備的紅夷大炮，還有火船，足以封鎖江面，明軍水師，夜間偷襲，還明火執杖的，此番是必敗無疑！”

    牛金星笑呵呵的給李自成寬著心，一副淡定模樣。

    一旁的李自成卻是道。

    “莫管太多，隨朕尋一高地，額們去觀戰！”

    “皇爺，額下午時命人在不遠處築了一土臺，作瞭望之用，可登臺閱戰！”

    李巖提醒道。

    “好，速速過去！”

    李自成點頭，隨之，當他們趕到土臺上後，一眾人的臉色，卻是陰鬱異常。

    好吧，他們的炮火密度，簡直不要太小了！

    曾銅炮統帥的大順水師，還有江心洲炮臺，加起來，所擁有的紅夷大炮，數量不過十八門而已。

    而且，由於這些炮手們的手藝忒潮了——沒學過啊，一群流寇，你讓他們學打炮？這不是扯淡！

    要知道，打炮可不是人人都會打滴！

    這可是個技術活！

    你要是技術不行，打不準不說，還容易在射程之外，提前濫射。

    而且，沒經歷過嚴格訓練的炮兵，大順這邊又沒“點”出來定裝藥包的科技樹。

    所以，裝填速度忒慢了點。

    再加上每次裝藥重量也不統一，彈重也沒達到標準化，每門炮的炮彈，都得特製，否則根本裝不進炮膛。

    在這樣的情況下，這炮彈打出去，能命中目標，那還真得看天意……

    何況當下是在夜間開炮？

    這不是，十幾門炮，看似打的熱鬧，但實際上也沒見命中，反倒是對面的明軍，炮的相當之熱鬧啊。

    而且，明軍的炮還有“妖術”，打出去的炮彈，竟然會爆炸，這麼一來，一次齊射，幾十發炮彈雖然命中率跟大順水師一樣，比較感人，但大多都能落到江心洲上。

    一落地，便是一聲爆炸，方圓數丈之內的大順天兵，那是不死也殘。

    看的是李自成心肝都有些不忍——這炮彈忒厲害了啊！

    以後還怎麼跟明朝打？

    這莫非是什麼妖術？

    想到這，李自成不禁朝旁邊的“專業人士”大順國師宋獻策看去。

    “國師，這個是咋滴回事？為何明朝的炮彈會爆炸啊？”

    “皇爺，這大抵就是萬人敵，無非是炮打出來的萬人敵而已！”

    宋獻策倒沒胡謅什麼封建迷信。

    當然了，宋獻策到了還是個神棍，只見他皺著眉頭，一副沉重表情道。

    “不過，這炮怎麼能打出來萬人敵？這裏麵，或許是有些個貓膩，不過額現在還沒算出來……”

    “嗯！”

    李自成黑著臉嗯了一聲。

    又喃喃道。

    “許是使喚滴啥妖術，國師，你也甭閒著了，去準備些黑狗血，公雞血，預備些糞便，還有女子的那種穢物，若這真是什麼妖術，額們也好有破敵之法！”

    “皇爺說滴是！”

    張獻忠附和一聲。

    雖然不知道這玩意頂用不頂用，但好歹試試啊，反正黑狗血，公雞血，還有女性的穢物，以及大糞，這些都不是什麼值錢的物件……

    “國師，恁再擱這做個法！”

    李自成突然想到些什麼，朝宋獻策吩咐道。

    “順便，從長沙城裏，找出來幾個高僧，另外，再找幾個老道，讓他們唸經，保佑一下額們大順！”

    “皇爺，那些個禿驢只怕是不願意給額們保佑額們大順……”

    一旁的宋獻策有些尷尬道。

    “什麼意思？”

    李自成老臉一沉，獨眼裏麵閃爍著不滿。

    “莫非，這些禿驢不給朕面子？”

    “皇爺，恁忘記了，咱們這些炮是哪來的？”

    一旁的李巖提醒。

    李自成老臉一黑，是啊，這些日子他爲了鑄炮，可是融了不知道多少個寺廟裏麵的銅佛。

    “那多找些道士！”

    李自成嘟囔一聲，一旁的宋獻策尷尬說。

    “皇爺您不曉得，這道家的人，那都是心向明朝狗皇帝的，八成不聽額們大順……”

    “這是怎麼回事？”

    李自成有些鬱悶——能不鬱悶嘛，他得罪禿驢，無非是融化了些佛像罷了，可道教那邊，他是真真的沒得罪過啊！

    一旁的宋獻策卻是解釋道。

    “皇爺有所不知，這道家的人，向來跟明朝朱家走的近，你可知道，這眼下的龍虎山張天師，與狗皇帝崇禎是何關係？”

    “不是一個是皇爺？一個是天師？”

    李自成詫異道。

    “他們兩家是親戚！”

    宋獻策解釋道。

    “什麼？”

    這讓李自成一陣莫名其妙——明朝皇帝怎麼會跟天師府的張天師家成了親戚呢？

    好吧，這關係確實有些遠。

    不過宋獻策當年走南闖北，算命混飯，還是有不少見識的，只聽見他解釋道。

    “當初明朝那些個嘉靖皇帝，好修道，不止撥銀子興建天師府，他妹子的閨女，還嫁到了張天師家，是眼下天師的張應京（張應京已經死了，不過宋獻策不知道）他奶奶，按著老百姓的規矩，這崇禎還得稱張天師一聲表叔呢！”

    “這關係是遠了點，不過，這親戚可是實打實的啊，前兩年，京城裏麵狗皇帝有兒子病了，還是張應京過去作法治好滴呢，狗皇帝給他表叔了可多賞賜，皇爺您說說，這道家不向著明朝，還向著額們大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