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陝西。

    西風捲起沙土，吹的人臉頰生疼，打小在北京城裏長大的太子朱慈烺，倒沒覺得有任何的異樣——朱慈烺那可是正兒八經的“百京人”啥沙塵暴沒遇著過啊？

    這點風沙，又算的了什麼？

    “殿下，這陝西一帶的風沙，要比京城大些，不過，本地百姓早已經習慣了這等氣候！”

    孫傳庭在朱慈烜身旁解釋道，眼下二人正在前往西安城的路上，遠處那巍峨的西安城牆，已經近在咫尺了，自大明建立之後，除了太祖朱元璋派太子朱標前來繪製關中地形，營建西安城，為遷都西安作準備外。

    此後幾百年了！

    大明朝無論是皇帝，還是太子，都未曾出現在這周秦漢代興的關中平原！

    不過，相比於周秦漢唐時的關中而言，此刻，這一片孕育出來數個強大王朝的土地，在太子朱慈烺的看來，卻是貧瘠異常，簡直就跟那文人墨客描寫出來的塞外異域似的。

    旱的簡直不像是農耕民族居住的地界。

    這倒也是正常，自天啟七年始，陝西可謂是年年遭災，水旱頻發不說，農民起義也是不斷髮生，再加上關中平原土地，自秦朝始，到當下，一千多年的開墾下，土地的肥力嚴重下降，早已經不是當年的沃野千里了。

    而歷朝歷代，爲了修建帝王宮閥，也對這裏的森林進行了大規模的開採，所以陝西附近，早已經沒了山林遮蔽，西風一起，那風沙是叫一個大啊。

    “真不知道，這漢唐之時，以陝西這等貧瘠之地，是如何供養朝廷和那麼多的軍隊的！”

    朱慈烺感覺萬千的說道，目光掃視著的遠處，洪武年間修好的西安城牆。

    “當初幸虧我太祖皇帝沒有遷都西安，若不然，只怕是供養京城的糧食，都湊不齊啊！”

    “殿下所言極是，在京城尚且還有運河，還有海運運糧，若是在這西安建都，陝人可供養不起咱們大明都城百萬人口！”

    孫傳庭不假思索的說道。

    不過，隨後他卻又掃視了眼身旁，那正在行軍著的秦軍將士。

    “不過殿下，陝西雖然窮苦，可是，自古秦兵耐苦戰，就是因為此地窮苦所致，此番殿下與臣來陝西，就要將這些窮苦百姓給盡數的招募走，以保證陝西不會再亂起來！”

    “那是自然。”

    朱慈烺不假思索的點點頭。

    此番，他來陝西，就是來招人的，要把陝西所有的災民都給帶走，帶到南方安置。

    畢竟，眼下才崇禎十四年，陝西還是有好幾年的災要鬧呢！

    在這樣的情況下，如果不能把百姓們遷走，用不了多久，這些吃不飽飯的饑民，還是要造反的！

    而眼下，藉着這些個饑民們，去推行朝廷官紳一體納糧的國策，也算是物盡其用了！

    順便，還可以把這些來自於陝甘的優質兵員們組織訓練成大明朝新的軍戶，以替代南方那些朽爛不堪，早已經無力替帝國鎮守南方廣袤國土的軍戶！

    “殿下放心好了，咱們此番從京城帶來了整整五十萬石的糧食，有這些糧食在手，想要招募這陝西百姓出關中，去南方是絕對可行的。”

    孫傳庭拍著胸脯道。

    嗯，餓死人的世道，誰手裏有糧，就吃誰的，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就像是孫傳庭他本人為什麼能夠以極低的開支，在陝西編練出來十萬秦軍？

    就是因為，本地窮的要死，大把的饑民在，隨便花點小錢便能夠收穫一大批不要命的精壯陝西精神小夥，歷史到了偽清康熙年間，三藩之亂時，滿清韃子隨便的拿出了點銀子，竟然能夠讓這些窮苦漢子拼了命的把吳三桂給了幹翻了。

    可以說，歷史上滿清韃子之所以沒在康熙手中滅了國，被驅逐出中原，就是因為陝甘綠營的存在！

    “孫部堂！”

    “臣在。”

    “當年你是陝西巡撫，陝西遍地都是你的門生故吏，此番這招募陝民南下，還得你多多費心了！”

    “殿下放心好了，臣自當配合。”

    孫傳庭拍著胸脯保證，又壓低聲音道。

    “只是殿下，您的五十萬石糧食，怕是不太夠，所以，咱們還得……”

    “本宮明白！”

    朱慈烺輕輕頷首。

    他之所以大半個月他才從北京來到陝西，那就是因為他攜帶了五十萬石的糧食，運著這麼多糧食，速度能快？

    運五十萬石糧食，都如此的艱難了。

    如果運更多的糧食到陝西呢？

    那特喵的怕是更難了吧？

    大明朝眼下，總體而言雖然缺糧食，可是嘛，糧食問題卻並不是太過於嚴峻——鬧災的大部分北方地區，本就不是什麼重要的糧食產區。

    何況，鬧災並不意味著顆粒無收。

    地裏麵遭受了再大的災，那也是可以勉強收上些糧食的！

    而且，老朱家現在跟“海賊王”鄭芝龍結成了親家了！

    鄭家的艦隊，爲了巴結崇禎，為自個閨女爭出來個太子正妃的位子，那是憋足了勁，跟老沈家的沙船邊競爭，愣是把跑南洋貿易的一部分商船拿出來從南洋買糧運回大明，再加上朝廷眼下在收的米穀稅。

    糧食危機的問題，已經在逐步的解決了！

    所以，大明的京畿附近，是根本不缺糧食了！

    甚至，再養活陝西的幾百萬人口，雖然困難，但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糧食不缺是一回事，問題在於，陝西山西，運輸忒不方便了，不跟北京似的，離渤海不過三百里地，還有運河可以用，而且，最重要的是眼下大明朝的中原，還有一夥流寇在肆虐呢。

    地形比較平坦的中原，已經不太好走了！

    想要往陝西運糧，只有兩條路，一個從京城西出居庸關，走歷史上李自成入京城的那條路線，朱慈烺來時就是走這條路，不過他只攜帶了八十萬石糧食，等到了山西，也就只剩下五十萬石了，並且還足足走了大半個月，所以，走這條路運糧是不成的，成本太高了！

    另外一條路就甭提了，是走四川，從四川往陝西運糧，從四川運糧還是個不錯的想法滴——四川是天府之國嘛，富滴很！

    可是，從四川到陝西，就有些不太好走啊，能走的路有陳倉道，褒斜道，還有子午道，米倉道，這幾條路用來運糧？損耗估摸著能有百分之二百，因為這幾條路要真那麼好走的話，歷史上諸葛亮北伐曹魏也不至於會魂斷五丈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