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你回家後，跟我在樓梯口說話的時候，你的眼神一直在躲著我，好像把我當成了一個無法直視的怪物。”陸軒文不繞任何彎子，對她有話直說。

    顧言汐心臟不由得緊縮起來，陸軒文的觀察力也太敏銳了點。

    那麼微妙的反應都能被他給捕捉到，要想在陸軒文面前撒謊，恐怕是難如登天。

    顧言汐一陣思前想後，最終決定說真話：“你小時候，被你姐姐虐待過，還經歷了校園暴力，這些事，要是發生在我身上，我估計已經崩潰了。”

    陸軒文整個人都僵住，顯然沒料到顧言汐會在一夜間突然知曉他的全部過去。

    他眸底隱現各種激烈的情緒，但這些情緒最終都被他給壓抑了下去。

    很快，陸軒文又變回了那副冷冷淡淡、平平靜靜的樣子：“你從哪裏聽來的？”

    “你的姨奶奶那邊。”

    原來是邱春華把他給賣了。

    陸軒文心裏有點惱火，覺得邱春華多管閒事，不過，他把這份埋怨隱藏的很好，並未在臉上表現出一絲一毫。

    顧言汐咬咬嘴唇，語氣多了幾分試探：“你之前，是不是很喜歡你姐姐？”

    陸軒文轉而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兄弟姐妹之間，團結友愛，難道不是人之常情？”

    團結友愛？

    顧言汐可不這麼想。

    她實際想問的是，陸軒文對陸芷禎的喜歡，真的只是兄弟姐妹之間的那種喜歡嗎？

    然而，她覺得這個問題有點越界，不合適問出口。

    不過，陸軒文看穿了她，瞳孔深處多了一縷銳利的光芒：“別掩飾了，你真正想問的是，我是不是把我姐當成了我的戀人。”

    顧言汐差點被粥嗆到，咳嗽兩聲，急忙拿紙巾擦擦嘴：“我，我沒有這想法……”

    陸軒文筆直的看著她，一副問心無愧的樣子：“你就是這麼想的，你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你覺得一個5、6歲的孩子，能對自己的親姐姐產生一種類似戀愛的感情？？這種話說出來，不可笑嗎？”

    顧言汐心想，用戀愛這個詞來形容他和陸芷禎的關係，確實有點過頭。

    但是，陸軒文有那麼一段時間，曾經把陸芷禎當成了他的私有品，絲毫不肯跟外人分享。

    這種感情，實際就是戀愛情結的雛形，若是不加以阻止，等他長大後，這感情肯定會朝著男女之情的方向發展過去的。

    何況，陸軒文當年根本不是一個普通的小孩，他比同齡人早熟很多，年紀只有5、6歲，但是心智已經接近十來歲的孩子。

    不過，這話說出來肯定會冒犯陸軒文，顧言汐努力憋著不提。

    陸軒文冷靜得超乎所以：“我只能說，你想多了，我只是因為突然被寄養到邱家，無法適應環境，所以對我姐姐產生了比較嚴重的依賴，僅此而已。”

    顧言汐悄悄觀察他的表情：“陸芷禎之前用很殘忍的方式虐待了你，你心裏一點都不恨她嗎？”

    陸軒文視線看向別處：“都已經過去那麼久，她以前具體對我做過什麼，我不太記得了。”

    顧言汐看見他端著咖啡杯的手正在微微打顫，心底頓時明瞭。

    他記得，他記得一清二楚。

    陸芷禎對他的所作所為，一直影響他到今天。

    他到底是怎麼看待陸芷禎的？是害怕，還是厭惡，還是憎恨？

    表面上，好像是陸軒文放下了陸芷禎，但實際上，陸芷禎從一開始就不喜歡他，這麼一比較，陸軒文好像更慘一點。

    “你學校裡的那些同學，也對你做了很多過分的事，你也全忘了？”顧言汐幽幽的問道。

    陸軒文突然把咖啡杯重重往桌上一放，裡面的咖啡濺了出來。

    “小汐，你非得對我的過去那麼感興趣？”陸軒文的語氣十分的冷硬。

    顧言汐愕然，她之所以問這麼多問題，其實只是想進一步瞭解他。

    邱春華說他是一個天生的小惡魔，顧言汐並不相信這個說法。

    她覺得陸軒文只是一個受盡欺凌和傷害的可憐人，她只是想循著他的傷痕，去安慰他的傷痛。

    然而，她的安慰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已經把陸軒文給惹毛了。

    顧言汐很後悔，早知道，她不該問那麼多的。

    她何必非得去扒開他的傷口，窺探他那血淋淋的過去？

    她完全可以把陸軒文當成一個普通朋友，跟他保持適當的社交距離，對他的私事不聞不問。

    顧言汐就此沉默了下去，安靜地吃著她的早餐。

    陸軒文意識到自己剛纔態度不好，慌忙收斂：“對不起，小汐，我不該對你那麼兇，我實在不想聊過去的事而已……”

    “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是我多嘴了。”

    顧言汐就此中止了這場對話，決心不再深究陸軒文的身世了。

    反正，那些事都已經過去了。

    而且，陸軒文也早已放下了對姐姐的執著，蛻變成了一個成熟而且正常的男人。

    他小時候做過的事，現在應該不會再做了，顧言汐根本不必擔心自己會變成盒子裏的那隻小鳥。

    顧言汐突然拿出一副很嚴肅的語氣：“軒文，我不在乎你過去是什麼樣的人，我只知道，你對我很好。我想對你說一句話，我相信你是一個好人，你絕對不會害我的。”

    陸軒文的目光深處涌起一陣感動。

    兩人之間的氣氛迅速緩和，就像根本沒發生過矛盾一樣。

    陸軒文起身，為她倒了一杯咖啡，放到她手邊。

    顧言汐捧起熱熱的咖啡，喝了一口，接著衝他微笑一下：“我真心希望，我們能做一輩子的好朋友。”

    聽到這話，陸軒文的笑意迅速消失，眸色重新陷入了黑暗。

    ……

    小包子們一直賴到中午才起床，顧言汐監督他們刷牙洗漱，然後把他們收拾的整整齊齊，猶如一份份精美的小禮物。

    她正要把他們送回墨家，沒想到這些小搗蛋居然再次發出抗議，口口聲聲鬧著要去遊樂園玩。

    顧言汐被氣得叉腰：“你們今天是賴上我了？想去遊樂園沒問題，讓你們老爸帶你們去。”

    此話一出，三隻小包子的表情頓時很是落寞。

    顧言汐皺起眉頭：“怎麼了？”

    大寶露出幾分不屑：“粑粑纔沒空帶我們去遊樂園，他要忙工作。”

    “不管他多忙，他總有放假的時候吧？”顧言汐反問。

    二寶摳著小手手：“粑粑不喜歡陪我們去人多的地方玩，他總是讓我們自己去玩，但是，只有我們三個，很無聊的。”

    顧言汐對這話並不意外，墨震晟那種性格，確實不可能親自帶著孩子們去人山人海的遊樂園逛來逛去。

    “那怎麼不讓傅醫生帶你們去呢？”

    大寶雙臂抱胸：“拜託，那個傅醫生是個慫包，過山車不敢玩，海盜船也不敢玩，總之什麼都不敢玩，叫他來也沒用。”

    顧言汐苦笑，沒想到傅立言這麼膽小。

    小寶走過來，小手臂一把環抱住她，奶甜奶甜的說道：“姨姨~~小寶想玩~~陪小寶~~”

    顧言汐的小心肝不由得打顫，這種撒嬌，誰能頂得住。

    明天開始又要回攝影棚繼續拍攝了，到時她想抽空陪孩子都不可能。

    顧言汐把心一橫，捏了捏小寶的小鼻子：“好吧，今天就陪你們玩一天吧，去遊樂園。”

    “耶~~遊樂園~遊樂園！！”

    小包子們開心的直拍手，蹦蹦跳跳的繞著顧言汐打轉，跟一群旋轉小木馬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