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純粹是開玩笑，她很清楚這個梁陌川不是好人，她寧願把董事長之位送給公司的掃地阿姨，也不會交到他手上去。

    她纔不會讓這個小人就這麼平步青雲，直上青天，讓他繼續坐總裁之位，已經算是寬宏大量了。

    她本以為她的玩笑話會讓梁陌川飄飄然，然而，梁陌川卻不當一回事。

    “你以為我的志向是當董事長？那你想錯了。”

    梁陌川終於不小心展示了一下之前對她的那種傲慢態度。

    顧言汐來了興趣：“那你的志向是什麼？”

    “人活在這個世上，不是為錢，就是為名。錢，對我來說太容易得到，我沒有很大的興趣，我對名，更有執念。”他很坦誠，他自覺這些話都是可以公開的，因此沒有藏著掖著。

    “把某個奄奄一息的企業扶起來，這纔是我的愛好，說白了，我圖的就是那種虛榮感，我要別人一聽到我的名字，就知道我有起死回生的本事。再怎麼岌岌可危的公司，只要到我手上，它就有重獲輝煌的那一天，我要別人像崇拜神一樣崇拜我，這可比賺錢的滋味要爽快多了。”

    梁陌川說完，冷哼一聲。

    口氣還真不小。

    顧言汐恍然大悟，怪不得他慫恿她搞砸業績，這樣一來，他又有大展身手的時候了。

    顧言汐忍不住問道：“你確保，我能在一個月內，把皇家珠寶的業績搞砸？萬一沒搞砸，反而讓業績上漲了呢？”

    “你不是說你沒有管理能力嗎？你還有本事讓業績上漲？”

    梁陌川這句反問讓顧言汐一時啞口無言。

    也對，是她想多了，就憑她那零經驗的經商頭腦，不可能不搞砸，她絕對能讓皇家珠寶虧出一次血淚教訓來。

    但顧言汐爲了安心，還是追問了一下：“我是說，萬一我真的不小心讓業績上漲了，那咋辦？我到時還有藉口辭職嗎？”

    梁陌川安靜了兩秒：“如果你真的能閉著眼都讓業績上漲了，那我想個辦法替你搞砸，總行了吧？”

    得到這句保證，顧言汐默默喝一口茶，既然有這個梁陌川兜底，那她這邊也就沒什麼後顧之憂了。

    她跟皇家珠寶無冤無仇，並不想因為自己的緣故，把這個百年的珠寶企業給整垮。

    她很有自知之明，她不是一個生意人，讓她來打理公司，恐怕只會焦頭爛額。

    所以她很機智的選擇退位。

    這不是謙虛，實際是自保，不會開車的人，還強行拿方向盤，最後必然會翻車，然後落得一個屍骨無存的地步。

    現在有梁陌川的後備計劃打底，不管她怎麼折騰，也不至於把皇家珠寶搞得九死一生的。

    顧言汐心頭的負擔一下緩解了。

    她站起來：“行吧，我只上任一個月，我們說好了。”

    陸軒文眼神複雜。

    顧言汐帶頭走出茶水間，梁陌川還沒來得及跟上，陸軒文突如其來的攔在他面前。

    他眸色陰暗的盯著他，聲音壓得很低：“你在玩什麼花招？”

    梁陌川笑了：“陸助理，你是不是想多了，我哪有玩什麼花招？我是在給皇家珠寶謀一條活路而已。”

    陸軒文一把揪住他的衣領：“你要是敢耍詭計陷害小汐，我不會放了你。”

    撂下這句狠話，陸軒文扔開了他，這才朝顧言汐的方向走去。

    梁陌川抬手整理了一下領帶，嘴角帶著一抹難以揣測的笑意。

    會議室此刻吵得跟菜市場似的，每個人都很慌亂，因為顧言汐的猶豫不決，讓大家都以為皇家珠寶就要沉船了，彼此商量著下一份工作該去哪裏找。

    大門突然開啟，顧言汐再次現身。

    梁陌川和陸軒文如影隨形，簡直像她身上隨身攜帶的兩隻小掛件，她在哪兒，這兩隻掛件就跟到哪兒。

    員工們立即安靜，每個人都屏住呼吸，等著顧言汐宣佈“壞訊息”。

    事情出乎意料，顧言汐彷彿變了一個人似的，全然沒了之前那份忐忑。

    只見她優雅從容的坐回那張桌子前，想都沒想就拿起簽字筆，然後開啟合同，刷刷的在該簽字的位置簽上了她的名字，最後還蓋上手印。

    員工們大眼瞪小眼，她怎麼突然變得這麼爽快？？

    難道說，皇家珠寶沒有所謂的破產危機，純粹是他們自己想多了？

    顧言汐利落的合上資料夾。

    梁陌川二話不說往她手裏塞了一個早已準備好的麥克風：“請顧董事長髮表就職演講。”

    顧言汐愣了愣，心想，當個董事長的程式還真繁瑣！還得演講，累不累啊。

    她沒料到有這麼一出，根本就沒有提前準備演講詞。

    但她還是硬著頭皮起身，面朝眼前幾千名的管理層員工。

    顧言汐深吸一口氣，說：“你們之中有很多人，工作經驗比我多，做事的本事也比我強，論資歷，我實在沒資格當你們的上級，不過，既然我坐上了這個位置，我會盡我所能，為你們保駕護航，以後不管公司遇上了什麼麻煩，都由我來擔著，你們只管安心做好自己手頭上的事情即可。”

    這話簡潔有力，很振奮人心，一下掃清了員工們心裏所有的懷疑。

    會議室頓時響起雷鳴般的掌聲。

    顧言汐的演講跟其他人不一樣，大部分的上級，是不敢這樣攬事上身的，沒有哪個董事長敢當眾宣佈，公司所有麻煩都由他一人來包攬。

    只有這個顧言汐敢許下這麼雄心壯志的諾言。

    聽著這些掌聲，顧言汐心底很虛。

    她可是要在一個月內搞砸皇家珠寶的業績，現在把話說得這麼大，日後怕是要受到殘酷的嘲諷。

    不過，她是故意的。

    就該給這些人無比大的希望，到時候，他們的失望纔會越大，顧言汐想脫身也就更容易了。

    等那天到來，估計都不用顧言汐開口，直接就有員工憤怒的把她給架出公司。

    成功簽完了就職合同，梁陌川帶著顧言汐巡視公司的環境。

    所到之處，員工都會立即從座位上起身，然後恭恭敬敬的喊她一聲“顧董事長”。

    這種上位者才能享受的待遇，讓顧言汐很不習慣，但只能努力適應。

    從來都是她勤勤懇懇的在公司喊別人這個總那個總的，沒想到有朝一日，這場面會調換過來。

    好不容易把該巡視的地方都巡完了，梁陌川終於帶著顧言汐回到頂樓的董事長辦公室，讓她坐下休息。

    一碰到椅子，顧言汐整個人就跟癱瘓了似的靠在上面。

    原來當老大，纔是最辛苦的那一個。

    一位女秘書從門外走進來，帶著很職業的笑容：“顧董，您好，我是您的貼身秘書，我叫……”

    “她不需要貼身秘書，我就是她秘書。”陸軒文揹着手站在桌子旁，不客氣的打斷對方，一副維護自己地位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