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眉頭緊皺著，聽著這道聲音越發熟悉，分明在哪裏聽過。

    可是仔細想，又想不起來。

    翠玉不停地哭，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男人沒有再回應，半晌，翠玉抽了抽鼻子，“宋默川，這孩子真保不住了。”

    聽到宋默川三個字，林清的腦瓜子“嗡”地響了聲。

    宋默川不就是……

    她倒抽口冷氣，不就是前些日子在公堂上的大人嗎？

    什麼時候和翠玉攪合在一起了？

    “你瘋子，這是我們的孩子。”

    “再說了，現在秦老爺也沒懷疑，你到底在疑神疑鬼什麼。”

    宋默川深情款款地握住翠玉的手，“你我自幼相識，若不是你那爹媽讓你當了通房，如何會……”

    他欲言又止，翠玉又是一陣啼哭。

    “那又如何？”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我如何也不能辯駁他們。”

    “事已至此，與我而言，能重新遇見你已經是我的幸運，我也不敢奢求太多，只要你能平平安安便好。”

    她垂下眼，苦笑著撫摸著自己的肚子，“可惜了這孩子，如何也保不住了。”

    “若是這孩子出生暴露了你我的苟且，最後最後……”

    翠玉埋在宋默川的懷裏，“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若是那時候我再堅持堅持，我們如何也不會走到這一步。”

    林清聽著心裏一陣悲涼。

    這個時代，女子哪裏有那麼多的自由可言。

    從出生開始，身上句迫不得已的被帶上被世俗套上的枷鎖。

    翠玉如今的境遇，如何不是一種時代的悲哀？

    林清有些後悔自己跟上來了，按理說翠玉做的不是什麼好事兒，背叛了她父親。

    但是翠玉和宋默川何嘗不是一對苦命鴛鴦？

    她咬著下唇，扣着假山的石頭。

    心裏沉甸甸的，讓她無法喘氣。

    以後她也會這樣嗎？

    她和秦崢是兄妹，就算攻略了不能在一起又有什麼用。

    雖說她和秦崢沒什麼血緣關係，但是倫理上兩個人是兄妹。

    林清越想心情越沉重。

    驀地秦崢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你在這裏幹什麼？”

    翠玉和宋默川也是一驚，連忙逃跑。

    林清訕笑著站起來，眼睛彎了彎，“兄長，你怎麼來了？”

    秦崢看了眼翠玉和宋默川呆過的地方，眼睛眯了眯，旋即垂眼看著林清，“走了。”

    她吞了口口水，頭皮發麻。

    也不知道翠玉和宋默川有沒有被發現。

    她是不想讓兩個人被發現的，但是秦崢那麼敏銳，不難察覺。

    秦崢走在前面，昂首拓步，驀地給林清一種安全感。

    她若是不說，翠玉的事情遲早會暴露，到時候事情可就麻煩了。

    她如果真要插手，真不知道該如何下手，倒不如做個旁觀者。

    走幾步後，秦崢停下腳步，揹着手，轉過頭，認真地看著林清的眼睛，“你如何看？”

    “啊？”

    林清撓了撓臉頰，一頭霧水，“兄長說的是什麼意思？”

    秦崢目光陰鬱，“翠玉。”

    林清的心整個都提到了嗓子眼上，嘴巴張了張，半個字都沒有從嗓子裡發出來。

    她手舞足蹈著，以此來掩飾自己的心虛。

    “兄長，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秦崢性格比較偏執，而且很狠辣，若是被他發現……

    不對不對，她不應該這麼不相信他。

    兩個人有過過命的交情，如果連她都不相信秦崢，誰還會信啊。

    林清垂下眼，懊惱地埋下頭，擰著手指。

    “兄長，我可以好你說實話，但是，”她怯生生抬起眼睛，黑黑白分明的眸子直勾勾地盯著他，“但是兄長要替我保密，絕對不能告訴任何人。”

    緊繃着的秦崢神色稍鬆，冷峭的臉上多了幾分柔色。

    “翠玉的事情我很早就知道了。”

    林清瞪圓眼，湊近，驚訝地問：“你為何會知道，你知道了怎麼沒有……”

    她捂著嘴巴，貼近秦崢的耳畔，小聲道：“兄長知道了，剛剛為何不說，你可快把我嚇死了。”

    溫熱的氣息一陣一陣地打在脖頸上，一股電流貫徹全身，酥酥麻麻的。

    秦崢目光沉了沉，直起身，半握著拳清了清嗓子。

    “翠玉同宋默川的事情我一知半解，父親本來對翠玉也不慎上心，所以便沒告訴任何人。”

    他平靜地看著林清，“你莫要擔心。”

    林清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的眼睛，怎麼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踮起腳尖，想要與秦崢一樣高。

    秦崢皺眉，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後挺。

    林清摸了摸他的額頭，溫度正常。

    和自己的溫度一樣。

    那麼剛剛那種話，他是怎麼說出來的？

    “兄長，你莫不是吃錯了藥？”

    林清剛剛還說服自己要相信他，可他的這番言辭和所為和他完全不搭。

    和原小說中他的性格差別有些大。

    秦崢看著林清驚訝的表情，斂起表情，“怎麼，你是怕我說出去？”

    他湊近，嚇得林清梗著脖子縮了回去。

    她連忙撇過頭，躲開他的視線。

    “兄長，你胡說什麼，我可沒有覺得你說說出去。”

    她像是受驚的兔子向後退了幾步，背過身，怎麼也不敢看秦崢。

    秦崢勾起唇角，揹着手，俯下身，貼在林清的耳畔，“你似乎很怕我。”

    林清捂著臉，惶恐地回頭。

    正沒入秦崢幽漆的黑眸中。

    他的眼眸宛如深不見底的黑潭，怎麼也看不清裡面。

    她屏著呼吸，瞳孔放大，直勾勾地盯著他的眼睛。

    “我臉上有什麼？”

    他眉頭微皺，長長的睫毛顫動了兩下。

    林清的心“怦怦怦”地不停跳，險些要從窄小的胸腔中跳出來了。

    “沒，沒什麼。”

    她惶急地後退。

    “我只是沒想到兄長早就知道了這些。”

    秦崢嘴角噙著有意無意的笑，他嗯了聲，背過身繼續向前走。

    林清小小地吐出口濁氣，這人真可怕。

    剛剛她都要感覺自己的小心臟要跳出來了。

    林清拍著胸脯，看著秦崢高大的背影，心裏欣慰。

    說實在，現在感覺秦崢變得和從前不一樣了。

    從前的秦崢總是冷著一張臉，對誰都漠不關心，哪怕他把自己偽裝成風光霽月的溫潤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