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南星迴屋發現熊家麒已經十分自覺地將江秣陵放在了床上，還很貼心的幫他蓋上了被子。

    她揚了揚眉尾，拿鼻子哼了一聲：“你倒是自覺的很啊，我讓你把人扶到床上了麼？”

    熊家麒對此充耳不聞，只問她道：“藥呢？快拿來，我去煎！”

    “不用了，我已經叫人安排下去了。”葉南星制止了熊家麒，“你幫我把他的衣服解開，我要幫他清創。”

    方纔在馬車上雖看的不真切，卻也大致清楚了他的情況。

    他的傷口已然化膿，若不盡快將傷口挑破，讓膿液盡數流出，只怕人熬不過今晚。

    熊家麒的手哆嗦了一下，咬咬牙，將江秣陵從床上扶起，任由葉南星扒了他的外衣，解開了裹在他傷口上的繃帶。

    綁帶下的傷口已然慘不忍睹，裂開的傷口往外滲著紅紅白白的粘稠液體。

    熊家麒只看了一眼，便扭過頭去。

    早知道一盆水能讓傷口變成這個樣子，他說什麼也不會用意江秣陵用這種苦肉計。

    葉南星站起身，取過早準備好的白酒紅盆和柳葉刀，取出一塊乾淨的紗布，用白酒浸透，疊了又疊，狠狠的按在江秣陵的傷口上。

    江秣陵雖在昏迷中，卻著實難忍傷口破潰被酒燒灼的劇痛，發出一聲慘叫。

    熊家麒急紅了眼睛，質問道：“小大夫！你輕一點！他疼！”

    “我知道。”葉南星拿過紗布，丟到一邊，將柳葉刀架在火盆上燒灼，“他的傷口化膿的厲害，若不這麼做，一會兒刀貼上去，恐被黏住。”

    熊家麒探頭看了下被燒的微微卷邊的傷口，心臟抖了一下，聲調都變了：“刀？你不會要把他的傷口割開吧！”

    “對吧。”葉南星扭過身，將刀在他的傷口處來回比劃，尋找一個最好的切入口，“如果不切開他的傷口，讓裡頭的膿液盡數流出，後果不堪設想。”

    熊家麒一時語塞。

    他雖未上過戰場，卻也曾聽見軍醫說過這種治療手段，雖然是極好的處理傷口的方式，卻因為瘡口會被二次傷害，給患者帶去極大的痛苦，所以非到萬不得已，不會使用。

    但江秣陵眼下的情況，如何都沒到萬不得已吧？

    眼見著葉南星手上的刀就要貼上江秣陵的傷口，熊家麒趕緊拿手去擋。葉南星被嚇了一跳，險些沒收住下刀的手，在熊家麒的手背上劃開一道淺淺的口子。

    葉南星很是不悅：“熊家麒，你在幹什麼？你若是不相信我，你現在就可以走了。去找你相信的大夫來給他處理傷口！”

    “相信相信相信。”熊家麒一疊聲道，“要是不相信怎麼會大老遠的跑來找你呢？”

    頓了頓，小心翼翼的問道：“那個，就沒有更好的辦法麼？那也太疼了吧……”

    “我就這一個辦法，你愛用不用，不用就滾！”葉南星賭氣道。

    熊家麒被噎的說不上話。

    他泄了口氣，剛準備再勸，卻被江秣陵拽了一下袖口。

    熊家麒一驚，隨即喜道：“你醒了？你可算醒了！你再不醒，我就……”

    熊家麒被江秣陵狠狠的瞪了一眼，成功的把後面的話嚥了回去。

    “你既然醒了，那你自己選。我要割開你的傷口把膿液擠出來，你願意不願意？”葉南星將柳葉刀重新架回了火上，“願意，我現在就給你弄。不願意，你現在就可以走了。”

    江秣陵虛弱的對葉南星道：“動手吧。”

    ……

    因為人醒著，葉南星便尋了塊乾淨的布捲起來塞給江秣陵咬著以防他太痛了，咬掉自己的舌頭。

    其實葉南星手頭上有半瓶麻沸散，但她不打算用。畢竟某些人總應該吃個教訓纔是。

    葉南星舉起刀，輕輕切開江秣陵胸前的傷口，又取了一塊白布，順著她割開的口子，狠狠的按壓，硬生生的將傷口處的白色膿液擠了出來。

    江秣陵疼的青筋暴起，大顆大顆的汗珠子從額頭沁出，劃過眼角下巴，滴落下來。

    他的手緊緊的攥成一隻拳頭，指尖泛着青白。

    熊家麒在一旁看的十分揪心，多次想要開口讓葉南星輕一些，但最終忍住了，他怕自己嚇得葉南星手抖，平白無故讓江秣陵多疼幾分。

    約莫一盞茶的時間之後，葉南星總算處理好了江秣陵的傷口，用上好的金瘡藥給他止血之後，又細心的裹好，才扶著他躺下。

    “傷口已經處理好了。從今天開始往後數十天，都不能再碰水，你不想他在經歷一次這樣的治療吧？”葉南星一面收拾殘局一面威脅熊家麒。

    熊家麒把頭搖的像撥浪鼓，但凡他知道這治療會如此痛苦，他一定會在第一時間阻止作死的江秣陵。

    葉南星滿意極了：“方子就不用換了，一日兩次，先用半個月。一會兒退燒的藥過來，你給他用就好了。不必來問我。”

    葉南星說完，扭頭看向江秣陵，見他雖然虛弱，但沒有睡下的意思，很是驚訝：“不暈了？”

    “暈。”江秣陵十分誠實的說了一下自己現在的感受，“但又疼又暈，說不著。”

    “活該。”葉南星絲毫不覺得同情，“你這是遇上了我，願意幫你一步到位。但凡你遇上的是去前面的那些保守派，還不知道要在床上躺幾天。”

    江秣陵笑而不語。

    若不是想找個正大光明的理由來見她，他也不至於弄成如今這幅模樣。

    熊家麒的目光在他們兩個之間來會打著轉，然後嘆了口氣，悄無聲息的往後退了一步。

    葉南星懶得跟江秣陵貧嘴，替他遮好被子後，衝熊家麒使了個眼色，便去了外間。

    熊家麒會意，跟了出來。

    “怎麼了？他還有什麼問題麼？”熊家麒一頭霧水。

    “不是他的事情。”葉南星搖搖頭，“從上馬車開始，你看我的眼神就有些不大對勁，說吧，你怎麼了？”

    熊家麒心中一突，眼珠子轉悠一圈，剛準備開口詢問，胡桃在外面敲門：“星南啊，隔壁的林嬸孃來換方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