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六跟葉南星到達病區的時候，薛神醫跟劉大夫已經忙的團團轉了。

    送來的病人很多，足足佔了一整個病人，大家都寂靜無聲，好像已經死去了一樣。

    葉南星皺皺眉頭，隨便走到一處病床跟前，扒拉開他的眼皮子，就著昏暗的燭光看了看他渾濁的眼珠子，然後跟在他身後的王老六搖搖頭。

    那眼珠子都渾濁成那樣了，基本沒救了。

    王老六會意，明白這屋子裏只怕有一大半已經是將死之人，而這兒也沒有個ICU，與其讓這些人在這兒佔用醫療資源，倒不如直接送出去等死，將生的希望交給別人。

    王老六摸摸鼻子：“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葉南星翻了個白眼，拿開手，在一旁的酒精裡泡了泡，漫不經心的說道：“這個事情，是你去做，不是我去。我心痛什麼？”

    王老六：“……”好傢伙，原來這就是幫我化解矛盾啊！

    王老六本想直接拒絕，但葉南星率先道：“你別忘了，到底是誰帶你來的這個地方。都吃了這麼多日的白飯了，也該乾點活計了吧？”

    王老六：“……”吃人嘴短，拿人手軟，古人誠不欺我！

    王老六認栽了，他長嘆一口氣，攔住了就要安排另一批患者的劉大夫：“那個，劉大夫……”

    但王老六的話都還沒來得及說完，劉大夫便一把甩開他的手，一本正經的說道：“眼下正是忙的時候，你別在這兒添亂了，趕緊出去。”

    然後又指揮著抬著病人計程車兵們道：“那邊是整理出來的地方，趕緊把人放下來，然後立刻出去！”

    那些士兵都是受過訓練的，這段時間又一直在這邊伺候著，早已訓練有素，都照著劉大夫的話做了。

    王老六在劉大夫那邊碰了一鼻子的灰後，可憐兮兮的看向葉南星，試圖讓她心軟。但葉南星不知道怎麼的，忽然就表達呢鐵石心腸了起來，連一個眼神都懶得施捨給王老六。

    王老六無法，只得再一次上前，將劉大夫給攔下來了。

    劉大夫早就看王老六不順眼了，如今接二連三的被他攔下，肚子裡的火氣騰的一下就冒了出來，他大聲呵斥：“你在做什麼？老朽不是跟你說了嗎？現在這兒忙的很，老朽沒空伺候你！你若是無事，便立刻從這兒離開吧！”

    劉大夫的聲音很大，惹得葉南星跟薛神醫都放下了手裏的活計，看了過去。

    王老六啞然，很是無奈，他倒是想走啊，但他這不是，要報恩嗎？

    王老六指了指身邊早已奄奄一息的病人，對劉大夫道：“這兒畢竟是病區，收的應該是還有一線希望的病人，像這樣的死人，劉大夫，要不然，咱們還是讓人將他們拉走吧？”

    王老六是帶著商量的語氣跟劉大夫說的，面對這歲數跟自己的導師有的一拼，又確實心懷天下的老人家，他實在是說不出什麼重話來。

    但王老六沒想到的是，自己的這一句話，居然讓劉大夫直接炸開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那些奄奄一息的人就不合適病人了嗎？我們就可以不管不顧他們的死活了嗎！？你連看都沒看，怎麼知道這些人活不下去了？”

    “你還好意思說你學過醫，難道你的老師就沒有告訴過你，哪怕只有一線希望，你都不應該放棄嗎！”

    “他要是連這個都沒有跟你說，他就不配當一個好老師！”

    王老六有苦難言。

    這樣的話，他的導師自然是說過。但問題是，現在是在疫情高發的時期，他們每將一分鐘的時間放在那些生命希望渺茫的人身上，那些本能活下去的人就會少一份活下去的希望啊！

    王老六硬著頭皮道：“劉大夫，我已經看過這些人了，連瞳孔都放大了，你拿什麼救？”

    “那些呼吸和心跳，不過都是假象罷了，不要超過半個時辰，都會沒有的。這些人，你們已經救不下來了。”

    王老六說的很是誠懇，但劉大夫聽不進去，就連薛神醫都忍不住皺起了眉頭，跟葉南星道：“這小子太過冷心冷情了。那些人的心跳跟呼吸都在，哪裏就是死了的樣子？他這不是在造業嗎？”

    葉南星不知道該怎麼跟薛神醫和劉大夫解釋腦死亡一事，只能乾笑了兩聲，搖搖頭：“我學長在這個方面經驗不少，他既然這麼說了，恐怕就是真的。”

    “可有送來已經過了半個時辰的病人？薛神醫不如去看看？畢竟眼見為實不是？”

    薛神醫覺得葉南星說的在理，便立刻去看了一早就送過來的病人，一摸才發現，這人居然真的冷下來了。

    薛神醫倒吸了一口涼氣，立刻喊了劉大夫：“老劉，你快過來，這個人他已經不行了！”

    劉大夫本來還想跟王老六繼續分辨，一聽這話，也就顧不上這些了，趕緊衝過去，給那個病人做急救。

    但此人早就在來的時候已經死掉了，根本沒有生還的可能。任憑他們怎麼做急救，也都是徒勞，無濟於事。

    王老六本想提醒他們這一點，但被葉南星攔住了。

    葉南星低聲道：“現在的醫學還不能瞭解什麼叫腦死亡，你跟他們說，他們也不會聽的。”

    而且，會讓矛盾更加激增。

    王老六翻了個白眼，他當然知道這個道理，可放著那些多本來能救活的人不管，偏偏去管一個已經死了的，這可不是一個大夫能做的事情啊！

    劉大夫跟薛神醫對望一眼，立刻衝着還沒有出去計程車兵道：“快，看看你們周邊，可有已經去世的人！”

    士兵們聽了這話，立刻去看了起來，然後紛紛報告道：“我這裏有一個！

    “我這裏也有！”

    “我這兒也是！”

    “還我這兒……”

    “我這兒……”

    ……

    劉大夫跟薛神醫分成兩邊，飛快的跑著，逐一看過之後，都變了臉色，這些人都是送來的時候瞳孔散了的，然後居然真的都死了。

    這，這怎麼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