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家麒見言明提起了自己的夫人，便來了興致，直接問道：“你夫人呢？往日你來縣衙，你夫人必定陪伴左右，今日怎麼不見？”

    言明的額角冒出一滴冷汗：“內子身子骨不大好，這連日的瘟疫，下官擔心內子染上疾病，便沒讓內子來。”

    熊家麒還想問，卻被江秣陵截胡了：“無妨，你在便足夠了。”

    “我問你，百姓暴亂是怎麼一回事兒？”

    言明一聽這話，便面露苦色。自從壽縣發現疫情之後，他便一直按照慣例管理，可誰知這疫情居然如何都控制不住。

    那些百姓們本就不識字，也不知道被誰煽動了，竟一股腦的覺得是朝廷不作為，放任他們的死活不管，這才發生了幾次暴亂。

    言明細細的將前因後果說了個明白，而後道：“不過這些時日，暴亂再沒有出現過了。可能是欽差要來的訊息已經叫百姓們都知道了吧？”

    言明的話音剛落，不僅是江秣陵熊家麒，就連葉南星跟王老六都皺起了眉頭。

    要知道他們這次可是輕車簡行，一路上嚴鎖訊息，不敢叫人知道一丁點，怎麼還叫壽縣的百姓們知道了呢？

    葉南星問道：“言大人，敢問你是什麼時候知道這個訊息的？”

    言明從未見過葉南星，十分好奇：“這位是……”

    熊家麒趕緊介紹道：“這位是葉小大夫，太醫院的院正，是聖人親點，來處理這次疫情的。”

    言明心中納悶不已，什麼時候太醫院要這麼年輕的院正了？還是個女人？

    但他面上不敢表露絲毫，只一味的奉承道：“原來是葉小大夫，失敬失敬。”

    葉南星根本不想跟他寒暄，再一次重複了自己的問題。

    言明麵露愧疚，他搖搖頭道：“說來十分慚愧，下官也是從民間聽到的訊息，這才知道朝廷安排了二皇子殿下來做這個欽差。”

    “這一路上，下官都有仔細打聽過二皇子殿下的訊息，只是無論如何都探聽不得，正擔心著，沒想到您就來了。”

    江秣陵的心陡然沉了下去。

    連言明都是從民間聽來的訊息？到底是誰將他們要來的訊息走漏了出去？

    王老六見氣氛有些沉悶，話題也越來越敏感，生怕自己也一不小心就被牽連進去，趕緊打斷道：“行了，我們是不是該說防疫的事情了？”

    “眼下都死了這麼多人了，還是先把這個病情緩解下來吧。”

    江秣陵深吸一口氣，點點頭：“對，先說疫情的事情。”

    熊家麒跟王老六合力，將那些陶土罐子搬進了屋子。

    言明看的真切，很是疑惑，忍不住問道：“這裏麵莫非就是特效藥？”

    “是也不是。”王老六笑笑，“這裏麵是板藍根的汁水，你將它混在飲用的井水之中，讓那些沒有患病的人喝下，能防止他們感染上這種病。”

    言明聽後嘖嘖稱奇，這病發展了這麼長的時間，忽然有人拿出一罐子汁水來說能預防，他如何肯相信。

    “確定有用麼？”言明忍不住質疑道，“人命關天的事情，豈能兒戲？”

    熊家麒嗤笑一聲，纔想替王老六說兩句話，便聽到王老六大大方方的說道：“你不是一直找人在打探同福客棧防疫的妙方麼？我眼下拿出來給你，你怎麼還就不肯相信了？”

    言明的臉色微微一僵，立刻問道：“你是……”

    “不才，小人正是同福客棧的東家。這個方子，便是從我這兒出去的。”王老六粲然一笑，“原先不知道壽縣的疫情發展的這麼快，也就沒送來。”

    “不過好在，眼下送來的還算及時，起碼沒有耽誤了大事兒？”

    言明往江秣陵跟熊家麒的方向瞥了一眼，見他們都面色平靜，也就鬆了口氣。

    “多謝王老闆大義。”言明無比真誠的衝着王老六鞠躬作揖。

    ……

    有了這個方子，如何傳播出去，便成了最大的難題。

    江秣陵跟熊家麒和言明想破了腦袋，都沒能想出一個不錯的法子。

    而一旁的王老六跟葉南星各自捧著一盞茶，喝的十分心安理得。

    在他們來看，傳播根本不是難題，軟的硬的不軟不硬的，只要他們敢提要求，他們就能想得出法子來。

    江秣陵很快注意到了王老六跟葉南星的異樣，於是問道：“你們有法子？”

    葉南星跟王老六對視一眼，點了點頭。

    不僅有，而且還有很多。

    江秣陵來了興趣，便問道：“都什麼法子？”

    葉南星衝王老六眨眨眼，王老六會意，道：“這要看你了。你想要什麼法子。”

    江秣陵一頭霧水，他正是為連一個基本的法子都想不出來而頭疼不已，又怎麼知道自己到底想要個什麼樣的法子呢？

    葉南星解釋道：“你是想軟和著來，還是想硬著來，還是想雙管齊下呢？”

    “什麼是軟和著來，什麼是硬著來，什麼又是雙管齊下？”江秣陵問道。

    王老六板著手指頭道：“軟和著來的話，就找個神婆，出去宣傳一波神蹟降臨，再將這藥草汁子包裝一下，便能有奇效了。”

    “硬著來的話，也簡單，你們不是要找附近的駐軍來管理麼？就讓駐軍強迫將這些東西倒入水井之中。百姓們出不了城門，又不能活活的把自己渴死，只能喝井水了。”

    “至於不軟不硬麼……”

    王老六往葉南星的方向看了一眼，將這個機會讓了出去。

    葉南星接過王老六遞過來的棒槌，笑道：“就把這兩個法子糅合一下，都用了不就成了麼？”

    “有的人不吃軟的，有的人不吃硬的。眾口難調，不如都給了，也就都吃上了。”

    江秣陵跟熊家麒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如果不是眼下還有外人在，他們真想扒開王老六跟葉南星的腦袋看看，他們的腦子究竟是怎麼長的。這麼聰明。

    居然能想出如此奇妙但又不違和的主意來，而且他們敢肯定，如果用了，一定會奏效，而且是有奇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