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江秣陵取出隨身攜帶的火摺子，點燃了一根蠟燭，放入桌上的燭臺之中。

    燭光照耀的範圍之內，一個歪頭斜眼的男人正靠著牆壁坐在地上，神色詭異。

    江秣陵嚇了一跳，躲在了葉南星的身後。

    “這，這是什麼情況？”

    葉南星沒理會江秣陵，她大步跨到那個男人跟前，捏了捏他乾癟細瘦的四肢，又翻了翻他的眼皮子，手不自覺的往藥箱裡伸。

    葉南星很快就摸到了聽診器，剛準備取出來，忽然想起躲在自己身後的江秣陵，手微微一頓。

    “小萬。”葉南星深吸一口氣，在心中呼喊了一聲，“能確定是不是朊病毒？”

    然而，小萬並沒有給任何答覆。

    葉南星咬咬牙，將聽診器取出來，掛在耳朵裡，聽他的心肺聲。

    果不其然，心肺的衰竭已經很嚴重了。

    江秣陵看到聽診器的一瞬間，呼吸變得侷促起來。他瞳孔微縮。

    他敢肯定，自己從未見過如此詭異的東西。

    葉南星越看越覺得吃驚，這是朊病毒的變種？怎麼會出現的這麼早？

    小萬適時的出面解釋道：“小說世界，宿主較真個什麼勁？權當看笑話唄！”

    “那可有解法？”葉南星趕緊問道。

    “那必然是沒有啊！”小萬兩手一攤，用看傻子的目光在看葉南星，“連現代醫學都解決不了，你指望這個缺醫少藥的時代？”

    “宿主，你怕不是在做夢吧？”

    葉南星：“……”你可閉嘴吧！

    “怎麼樣？”江秣陵努力壓制住內心的激動，故作鎮定。

    “沒救了。”葉南星將聽診器從耳朵上取下來，掛在脖子上，“讓人準備後事吧。”

    頓了頓，又道：“別土葬，直接火燒。”

    江秣陵皺皺眉頭。

    這雖是針對疫情的最好方式，但從醫者口中出來，仍覺得十分違和。

    “能確定是什麼病麼？”

    葉南星面色凝重，如臨大敵：“應該是朊病毒。”

    這可是放在現代，也依然無法治癒的絕症啊！

    江秣陵面色一沉，又是個他從未聽說過的名詞。

    葉南星細心解釋：“簡單的說，就是人在活著的時候，身體已經開始腐爛了。”

    江秣陵看向那個男人，身上散發著濃重的酸臭味，手腳上佈滿了褥瘡，爛可見骨。

    可他那些詭異的傷人行為又如何解釋？

    “他的行為是不受控制的。”葉南星像是看穿了江秣陵的想法一樣，低聲介紹，“咬人也好，傷人也罷，他沒有選擇的權利。”

    “你是意思，他不想傷人？”江秣陵舔下嘴角，覺得不可思議。

    病成這樣還能保持清醒麼？

    “是也不是。”葉南星擺弄著手指頭，“一部分人會保持清醒，但另一部分人並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你怎麼這麼清楚？”江秣陵一臉狐疑的看著葉南星，眉眼之間滿是不信。

    “不才，以前接觸過這樣的病例。”葉南星淡然一笑，“所以略知一二。”

    她在實驗室的時候，就是做朊病毒研究的，只可惜她實在不是個搞學術的料子，很快就轉到一線當大夫了。

    “也就是說，你知道救治他們的辦法？”江秣陵眼前一亮，連忙問道。

    東風鎮不算大，人口也不多。此次疫情來的太過突然，鎮上的青壯年折損了大半，若是能將剩下的人盡數救活，也是好事。

    葉南星遺憾的搖搖頭：“這是絕症，哪怕是我，也沒有救他們的辦法。”

    頓了頓，又道：“不過你們可以放心，這種病本身不具有傳染性，只要注意不被病人咬到，不要吃病人的肉和同樣中毒的家禽便無大礙。”

    葉南星敢肯定，這種病毒應該是先從家禽身上感染的。

    江秣陵垂下眼睫，一言不發。

    知道傳染源頭，又說無藥可救，甚至還清楚傳染性，天底下當真有這等奇人？

    江秣陵深知即便自己繼續追問，也未必能問出個所以然來，便換了種問法：“你掛在脖子上的東西是什麼？”

    “聽診器。”葉南星答的異常大方，“我們這一門常用的檢驗物件。不值一提。”

    她並不清楚自己跟江秣陵之間究竟會有怎樣的糾纏，但她相信，在系統的坑害下，自己早晚會拿出更加驚世駭俗的東西來。

    與其一下驚豔眾人，被當做怪物，倒不如悄悄的來，潛移默化的讓別人覺得，這很正常。

    “什麼作用？”

    “沒什麼。”葉南星將聽診器取下來，遞給江秣陵，“放大聲音的。你聽一下就知道了。”

    江秣陵下意識的後退幾步。

    他可不敢去碰這個怪物。

    葉南星聳聳肩，將聽診器團了團，背對著病人收拾藥箱。

    “一會兒出去後，你讓縣令先把這兒給燒了吧。這個人已經不行了，也留不得。”

    “不能土葬？”江秣陵皺皺眉頭，有些於心不忍。

    都說入土為安，一把火燒了，可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葉南星抬起頭，像看笑話一樣看著他：“瘋了吧？土葬？就是火燒我也怕……”

    “小心！”

    江秣陵忽然大喝一聲，一把將擋在自己跟前的葉南星重重推開。

    葉南星沒有防備，摔倒在地上，胳膊磨破了一大片，殷紅的血順著傷口往外躺。

    ……

    “怎麼在裡面呆了這麼久還不出來……”嚴縣令在外面記得團團轉。

    熊家麒被繞的很是頭暈，伸出腳去，將他絆倒在地。

    “別擔心了。小大夫醫術最是高明，有她在還能出什麼事不成？”

    他是最信葉南星的，殿下跟在她身邊，半點事都不會有。

    “熊小公子，你這是什麼話！”嚴縣令哎喲喲的叫喚著從地上爬起來，“殿下是什麼人，身嬌肉貴的，哪能隨意犯險？”

    “倘若殿下有個三長兩短，我們便是有幾個腦袋，也不夠砍的！小公子哎，你什麼都不懂，就別在這兒胡說八道了！”

    熊家麒咂咂嘴沒多話。

    聖人一門心思都放在了太子殿下身上，哪裏還會多看殿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