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雲姒輕聲問道。

    念安未答，她微微俯身，對上她的目光，一字一頓的問道：“是誰指使你的？”

    念安抿著唇過了好一會兒才輕聲開口，“沒有人，是奴婢自己對王妃心生怨恨才做了這些。”

    “心生怨恨？”雲姒皺著眉，實在不明白她的意思。

    “王妃，奴婢聽聞王妃之前的婢女小安與奴婢有幾分相似，王妃待奴婢的好都是因為她吧？”

    “所以，你便是因為覺得你是個替代品纔對我心生怨恨？”

    雲姒嗤笑了聲，“罷了！你既早已認定，我便是說我是真心待你，不是因為小安，你也不會信的。”

    “事已至此，奴婢任憑王妃處置。”

    雲姒揮揮手，似被她所作所為傷透了心，“你走吧！”

    念安愣了愣，有些詫異的看了雲姒一眼，見雲姒背過身並未看她，她動了動身子，對著雲姒恭恭敬敬磕了個頭，而後才起身離去。

    江空看著雲姒果真將人放走了，忍不住開口，“王妃，她方纔明顯在撒謊。”

    “我看出來了。”雲姒淡淡道。

    那樣的理由傻子纔信。

    江空：“……”

    “那……就這樣放她走？她背後的人與指使瑛兒殺害小安的絕脫不了關係。”江空有些不甘。

    “不放她走如何讓她為我們所用啊？”

    雲姒神色淡然，彷彿一切早已在掌控之中。

    江空愣了愣，才反應過來，“屬下明白王妃的意思了，屬下這就派人跟上。”

    “小心些，莫要打草驚蛇了。”雲姒叮囑一聲。

    轉頭看向身上一直未開口的祁宴書，“你臉色不大好，不會真中了念安下的招了吧？”

    祁宴書伸手，將她攬進懷裏，清冷的眼眸裡浮現著絲絲情意。

    雲姒環上他的脖子，唇角揚起，聽見他清潤的嗓音落在耳邊，“只有阿姒能讓本王中招。”

    雲姒抬眸，與他視線相對，兩兩相望，兩心情動。

    “本王覺得快半輩子未見到王妃了。”

    雲姒臉頰微熱，小聲辯解，“不是才三日麼？”

    祁宴書眸色溫柔，聲音低醇，“不見到阿姒的日子於本王而言便是一日三秋，度日如年。”

    雲姒像被餵了一罐子蜜糖，口中心間皆甜膩不已，她伸手輕輕推開他，嘟囔這道：“阿宴說這些情話真是愈發得心應手了。”

    “時辰不早了，肅王妃還在等著我呢！我得先走了！”

    雲姒說完，便忙上了馬車，生怕多停留一刻，祁宴書那情深似海的眸子要她溺在裡頭。

    雲姒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裡，祁宴書才轉過身，眸中神色已退卻，又恢復了往日清雋俊雅的模樣。

    “護好阿姒。”

    他話音剛落，一旁的樹枝便動了動，似在迴應什麼，片刻之後，又歸於平靜。

    *

    長公主府。

    雲姒剛下馬車，肅王妃便忙上前拉住她，“你怎麼纔來？這宴席都要開始了。”

    雲姒笑著解釋道：“有些事耽擱了。”

    “哎呦，沒什麼大事吧？”肅王妃忙問道。

    雲姒笑笑，“無妨，已經解決了。”

    “那便趕緊進去吧！白妹妹在裡頭等著呢！”肅王妃拉著雲姒進去，剛落座，白殊的目光便望了過來。

    雲姒朝她笑笑表示自己無礙。

    肅王妃指了指中間擺的那幾盆，“那最中間的是長公主養的蝴蝶蘭，旁邊幾盆挨着的海棠、丁香、連翹是靜南郡主我和康王妃的。”

    雲姒點點頭，肅王妃側過頭忽然問她，“你帶來的呢？”

    雲姒伸手指了指旁邊不太顯眼的位置，“喏。”

    肅王妃抬眼望去，訝異道：“木槿？這滿園嬌花爭豔，你怎麼帶最素雅的木槿花來？”

    純白的木槿雖說有些仙氣飄飄，但在這些鮮豔的各品種花裡未免失了幾分顏色。

    雲姒笑了笑，望著純白的木槿眸色溫柔，“百花中我最喜木槿，旁人覺得它平淡素雅，我卻覺得它堅韌、強大，生生不息。”

    “說得好。”

    雲姒話音剛落，身後便響起一道聲音。

    她轉頭，瞧見來人是長公主，與肅王妃對視一眼，起身見禮。

    長公主望著雲姒，眸中帶著幾分欣賞，“上回獵場賽馬，咱們還未一分高下呢！若有機會定要與宴王妃重新比試一番。”

    雲姒笑了笑，“我也正有此意。”

    “我方纔聽見你的話，你那般誇讚木槿花，可見是真心喜歡它。”錦顏長公主頓了頓，不知想起什麼，語氣輕了幾分，

    “從前，有個本公主很敬佩的長輩也這般說過。”

    說完，她神色又恢復正常，笑道：“難怪宴書會喜歡你。”

    長公主留下這一句有些莫名的話，又轉身離開了，雲姒有些發怔。

    “這長公主說的是何意啊？”肅王妃一臉疑惑道。

    雲姒垂下眸子，把桌上的糕點往她面前移了移，“我瞧著長公主雖看起來性格古怪，卻是個心思純淨之人。”

    “心思純淨？長公主自小征戰沙場，英勇善戰，閨閣裡那些勾心鬥角的算計她纔不屑，你這話卻是沒形容錯。”

    肅王妃看著上首的身影，輕嘆了口氣，“長公主也是個可憐之人。”

    “當初長公主與駙馬宣威將軍成親，兩人感情篤深，可謂是羨煞旁人，可惜好景不長，宣威將軍在與敵軍對戰時身受重傷，

    拼了半條命才換得南周如今的太平，回京後沒多久，宣威將軍便不治而亡，長公主也自那之後深居簡出。”

    她輕嘆一口氣，感嘆道：“每年也就賞花宴和狩獵時能見到長公主一面了。”

    雲姒看著坐在上首的人，心底忽然生起一股動容，有些同情那個雖身份尊貴，卻在花一般的年紀失去了摯愛。

    又覺得自己很慶幸，能遇見祁宴書並與他兩情相悅。

    身上忽然落下一道灼熱視線，雲姒抬頭，便對上一雙木然的眸子。

    那雙眸子裡死氣沉沉，尋不到半分生氣，讓人一望便忍覺得心頭髮顫。

    “你瞧什麼？”肅王妃疑惑的看了她一眼，順著她的目光望了過去，“那是康王妃。”

    祁琰康的王妃。

    雲姒收回目光，沒再看她，對於祁琰康身邊的人，她心裏總是下意識地帶著幾分防備和不喜。

    她低頭，拿了塊糕點，剛咬一口，頭頂驀地傳來一道冷冰如提線木偶般的聲音，

    “宴王妃，能否移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