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有些熟悉，我隱隱猜到是誰，不想管，可又無法在這一聲聲裡自顧吃著麵。

    我掃了周圍一圈，果然瞧見不遠處的角落裏，幾個男人拖著一個八九歲的女孩。

    我忙起身過去，一名青雲跟在我身旁，我指了指前面的方向，示意她救人。

    青雲上前，三兩下把那幾個混混打到在地，狼狽的阿苑從地上爬起來，瞧見我，眼眶立刻就紅了起來，“暖暖……”

    “你為何不回家？又怎麼得罪了那些人？”我忍不住問道。

    阿苑吸了吸鼻子，一雙楚楚可憐的眸子看著我，“我爹孃早就去了，我從前是跟著兄嫂的，但他們早就嫌我是個累贅，這次我好不容易回去，他們卻搶了我的銀子說當做養我多年的報酬，之後就把我趕出來了。”

    “我無處可去，方纔路過時不小心撞了那人一下，他們就抓著我非要我賠銀子，否則、否則就要把我賣了……”

    話音剛落，她就徹底憋不住大哭了起來，阿苑不過大我兩歲，又無親人在身邊，的確是容易受欺負。

    我垂著眸子正想著如何幫她，卻見她忽然跪了下來，“暖暖，求你收留我吧！我可以給你為奴為婢的。”

    又是這話，我忍不住扶額，我雖有心幫她，但若留下她心裏還是有些顧慮。

    “你還在因為之前的事怪我？”見我一直不應，她也看出來了。

    我不忍回答傷她的心，便索性抿著唇，卻見阿苑忽然朝一旁的牆壁狠狠撞了過去。

    我來不及阻止，只能看著她額頭立刻出了血，暈暈乎乎的靠在牆邊，朝我虛弱的開口，“這算我還你的，暖暖，現在，你能不能留下我。”

    “我……”

    我話還沒說完，阿苑就暈了過去，我無奈，只得讓青雲把她背過來，爹爹和孃親已經吃飽喝足，瞧見我這邊的動靜，等著我過來，孃親才微微蹙著眉，指著青雲背上的人問道:

    “這是怎麼回事兒？怎麼受傷了？”

    “孃親……”我有些心虛的喚了她一聲。

    孃親像明白了什麼，吩咐青雲先把人帶回客棧醫治，而後又說自己要買胭脂水粉，把爹爹支走了，才神色嚴肅的詢問我，“說吧！怎麼回事兒？”

    我默了默，把之前在人販子那發生的事兒同她說了一邊。

    孃親溫和的臉上沒有一絲笑意，我心裏不免有些發虛，孃親平日瞧著溫柔隨和，但這可是個發起火來連爹爹都不敢招惹的女人。

    我忐忑了一會兒，聽見孃親冷笑了聲，“不過是個八歲的小丫頭，也敢在我面前玩花樣？你把她交給我，孃親保證把她訓得服服帖帖，至於你身邊……”

    她頓了頓，語氣不容置疑，“的確該添些人教你些東西了。”

    瞧著孃親的神色，我心裏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孃親，我……”

    孃親像是知道我下一句要說什麼，想也不想的打斷了我的話，“閉嘴，沒得商量，明日我便讓青雲送你回京都，學到五位先生都再沒法教你為止，否則，你這輩子都別想出宮。”

    “孃親！你這是囚禁！你這是要我在宮裏老死！”我不甘的抗議道。

    孃親輕飄飄的睨了我一眼，“若真老死也無法超越五位先生你也不必說是本尊的孩子了。”

    我抽了抽嘴角，從孃親眼裏似乎看到了妥妥的嫌棄。

    被青雲送回京都後，我每日同孃親安排好的五位先生學習，五位先生分別教琴棋、書畫、舞藝、謀略、武功。

    他們都是這幾行裡頭最為出類拔萃的人，要想將他們全部超過幾乎不可能，我再次深深的懷疑孃親這是要謀殺親女！

    “我不學了，我要出去！”我丟了手裏的書，想要闖出去，但還未踏出殿，數十青雲便已經守在了門外。

    我逃不出去，也見不到孃親，每日只能待在這兒日復一日的學習，漸漸我不再哭鬧，我要把他們的本事都學來，而後自己闖出去到孃親面前。

    我潛心學習，足足用了十年，纔將五位先生的絕學掌握於心。

    “公主。”五位先生一同站在我面前，朝我恭敬俯身，“我等已經沒有什麼能教公主的了，今日特來向公主辭行。”

    我點頭，朝他們俯身，“卿和多謝五位先生多年來的悉心教導。”

    目送他們離開，我揚了揚唇角，心裏高興極了，終於可以踏出這裏了。

    殿外，孃親正等在那兒，她目光溫柔的看著我，眼底泛着幾分淚光，“我的暖暖長大了。”

    她伸手欲撫摸我的額頭，我下意識地避開，不適應她這般親暱的動作，她怔了怔，有些失落，“你可怪孃親。”

    我輕輕搖頭，“我知道孃親都是爲了我好。”

    我知道，只是心裏還是有氣，我在這兒整整十年，孃親從不來看我一眼，在她心裏我究竟算什麼？

    “罷了！你剛回來，先去用膳吧！你爹爹和哥哥嫂嫂他們還等著你。”孃親淡淡說完，便直接轉身。

    我抬頭看著孃親的背影，這十年她容顏依舊，只是不知為何，我卻感覺到她與從前不同了。

    十年了，我再次出來，哥哥已經有了子嗣，是個可愛的小太子，爹爹也依舊如從前一樣溫和。

    算是其樂融融的用過膳，我回了寢宮收拾好東西準備離開。

    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我動作頓了頓，詢問道:“誰？”

    “是我。”是爹爹的聲音。

    我上前開門，側身讓爹爹進來，他一眼就看到我收拾好的包袱，他視線頓了頓，詢問道:“打算離開？”

    “嗯。”我輕輕點頭，我還是想去北境瞧一瞧，如今，已經沒有誰有理由攔住我了。

    爹爹嘆了口氣，在一旁坐下，像尋常父親叮囑遠行的兒女般，“帶夠銀子了嗎？路上可別餓著了。”

    我愣了愣，有些詫異，爹爹竟不阻攔我。

    “帶夠了。”我輕聲開口。

    “那就好。”爹爹笑了笑，視線凝視著我片刻，似喃喃自語，“這一眨眼，暖暖就長大了……”

    我聽著這話，心裏驀的就酸了起來，我一直覺得爹爹孃親都是疼愛我的，即使讓我同五位先生學絕學也是爲了我好，可為什麼竟然能狠心到十年不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