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應允了下來，夏婉欣喜極了，忙出去把大夫喊進來替我換傷藥，而我當時只以為她是在擔心我。

    未免夜長夢多，我與夏婉連夜就離開京都，可纔出了城，我的心口便疼得難以呼吸，加上身上的傷，我很快暈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瞧見的竟然是祁暄，而周圍的擺設都精緻華麗，根本不是普通客棧，見我眼裏的疑惑，祁暄揮手讓眾人退下，才同我開口，

    “朕聽聞你暈倒了才把你帶進宮來的，畢竟你這傷是爲了救朕，朕理應負責。”

    我皺了皺眉，想要開口，他卻替我捏了捏被角，不給我說話的機會，“好了，你就好好歇息吧！朕改日再來看你。”

    說完，他就離開了，我坐在榻上愣了一會兒，只覺得腦仁有些疼，真是造化弄人，我拼命想要離開京都，離開他，卻再次被他帶進了宮。

    “小姐，您喝藥……”夏婉遞過來藥，她垂首不太敢看我的眼睛。

    我在她身上頓了頓，詢問道:“婉婉，說吧！我是為何會出現在這兒的？”

    夏婉瞧著躲不過，只好開口道:“您昨夜、昨夜那個樣子，我擔心您，想著去找大夫，沒想到遇見皇上身邊跟著的那個侍衛，所以……”

    我深呼了口氣，告訴自己此事夏婉並不知我心裏所想，不能怪她，但我心裏還是憋著股怒意，我一口喝完藥，朝她揮揮手，“你先下去吧！我自己靜一靜。”

    事實上，當時，我就應該瞧出來這裏頭是有問題的。

    為何祁暄的侍衛會在那時出現在城外？又恰巧遇見了夏婉，當真就只是巧合嗎？為何又在那個時候，我心疼難忍？

    傷口有傷，我睡得並不踏實，迷迷糊糊睡了小半個時辰，剛要張口喚婉婉纔想起來，先前我臉色不大好的把她趕了出去，只好自己撐著起身。

    殿外有侍女立在那兒，瞧見我出來忙朝我福身，恭敬道:“夙姑娘。”

    我愣了愣，隨口問了句，“不知兩位可瞧見過與我一起的那位姑娘？”

    兩人想了會兒朝我搖搖頭，表示不知，我喝了口茶潤了潤嗓子，再等了會兒不見夏婉的身影，我便打算出去尋她。

    這裏畢竟是南周皇宮，夏婉若是不小心行差踏錯可就麻煩了，出了殿我才發現我躺著的地方竟然是鈺軒閣，小墨哥哥兒時住過的地方。

    “婉婉？”我走了許久，才瞧見夏婉蹲在迴廊，神色沮喪，我緩步上前，瞧我來了，夏婉抹了抹淚，默默站起身。

    我輕嘆了口氣，看了看四周的巡視的侍衛，輕聲道:“這兒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回去再說吧？”

    夏婉輕輕點頭，同我一起回了鈺軒閣，我關了門，侍女在院子裡也不可能聽見我們說話，爲了謹慎起見，我壓低了聲音纔開口，

    “你知道這兒嗎？”

    夏婉看了看周圍，搖搖頭，我垂下眼眸，想起過往種種，唇角忍不住溢位一抹笑容，“我曾經住過這裏，婉婉。”

    我握住她的手，“我不求你能理解我，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同你說過的，他是年少時唯一念想，我想離開他，不想讓過往的美好毀為一旦，我這麼說你能明白嗎？”

    夏婉垂著眸子，緊抿著唇角，安靜了好一會兒才輕聲開口，“若是離開就是死呢？”

    “什麼？”我愣了一下，一時間不明白她話裡的意思。

    夏婉抬頭，目光與我視線對視，她嗤笑了聲，“你心裏記著年少之情，想護著他，可他早就不認得你了，更不知你是誰，他只以為你的出現是別走目的的。”

    “婉婉，你在說什麼？”我看著眼前這個人，她的眼眶還是與初見時那般清澈乾淨，可是我卻彷彿不認識她一般。

    我見過的夏婉是輕聲細語，從不會說重話的。

    夏婉似乎也意識到自己失態了，她微微閉上眸子壓下情緒，聲音緩和了幾分，纔再次同我開口，“小姐，方纔我聽見您哪位年少故人在吩咐侍衛盯著咱們，你以為他當真關心您的傷勢？”

    聽著夏婉這話，我徹底怔住了，是我一直不願承認，我一個來路不明的人忽然出現在皇陵，自然會遭到懷疑。

    而我那時因為他的一句話方寸大亂，根本顧不得想其他，所以後來，他故作對我好奇，不過是想查出我的來歷。

    還有城外，我暈了過去，不是巧合，是他在派人暗中跟著。

    我忍不住敲了自己一腦子，我怎麼能糊塗至此？

    我忽然想起來，若他不放心我，勢必會在這殿外也派人盯著，我忙起身，把門開出一個縫，從裡頭望去。

    果然角落裏瞧見幾個視線有意無意的往這邊瞥過來。

    夏婉站在我身後，淡淡的開口，“小姐，你看到了嗎？若現在離開，他們定然會懷疑你是哪方勢力派來的。”

    夏婉沒有說的是，那天在聖駕上，我已經告訴祁暄我是從北境來的，祁暄定然會派人北境查探，而在這之前我要離開的確有些困難。

    “那你說，現在該怎麼辦？”我有些頭疼，沒想過會變成，我一心將他當做昔日故友，對他無半點防範，卻忘了在他眼裏，我只是個來歷不明的人。

    “告訴他實情吧！”夏婉開口。

    我眸子一縮，想也沒想就一口拒絕了，“不行，絕對不行。”

    “為何？”夏婉一臉不解，她不明白我為何明明那般在意故人卻不與他相認。

    而我……

    我俯身，抱緊自己的手臂，死死咬著下唇，夏婉跟著俯身，手輕輕搭在我肩頭，柔聲道:“為何不告訴他？”

    “婉婉，我寧願他將我當做刺客、線人，什麼懷有惡意的人殺了，也不願告訴他，我就是阿軟。”

    夏婉嘆了口氣，輕輕擁著我，“好了，小姐不願，那就不告訴吧！反正我的命是小姐救回來的，就當是報答小姐了。”

    當時我看不清她眸中神色，更不知原來早在那時起，她心裏就有了別的打算，只是全新信任著她，把她當做最親近的人。

    “小姐，您什麼都別想，先養好傷，咱們再做打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