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來溫柔，一句重話也捨不得同她說的人，如今一口氣說了這麼多捅她心窩子的話，真是讓人傷心又氣憤。

    司卿芸渾身忍不住顫抖，手腳都冰涼的嚇人，只覺得自己被置身於寒潭，更不願相信自己聽到的那些。

    她壓下眼眶裏差點兒就要衝出去的眼淚，一雙清透的瞳孔定定的望著祁宴書，一字一句的開口詢問道:“你說的這些可是真心話？”

    祁宴書緊了緊拳頭，冷冷落下一個字，“是。”

    司卿芸嗤笑了聲，想到自己這麼多天的努力，忽然覺得委屈極了，她扯下懷裏的荷包扔到地上，輕聲開口，“阿宴，我以為我能挽回你，以為我能陪著你到白頭，如今瞧著是我錯了。”

    說完，她轉身離開的那一瞬間，淚水奪眶而出，她從未想過阻攔她與祁宴書的會是這個原因。

    看著她決然的背影，祁宴書也恨不得抓住她，但他微微抬起的手掙扎了許久還是放棄了，罷了！罷了……

    “小墨，我討厭死你爹了……”

    人還未到，祁小墨就聽見自家孃親的哀嚎聲，他嘆了口氣，從書堆裡抬起頭來，走到外殿，就瞧見蹲在門框邊抱著自己膝蓋的司卿芸，緩步上前，蹲在司卿芸身旁。

    “他做了什麼？”祁小墨歪著腦袋詢問道。

    “他要跟我一刀兩斷。”司卿芸坐在地上，看著祁小墨道:“你說你爹是不是腦子壞了？”

    祁小墨抽了抽嘴角，“應該不大可能。”

    “那就是他有苦衷？你說他不會是得了什麼重症無法抑制，所以不想讓我傷心才這樣的？”司卿芸繼續猜測，想著自己當初不也是覺得要沉睡個上百年才索性從祁宴書面前消失，不叫他空報希望。

    “芸芸，若是宴宴得了重病，那他必然是會不放過與你在一起的每時每刻，他與你不同的。”

    聽著祁小墨這話，司卿芸頓時愣住了。

    瞧著她的神色，祁小墨以為自己說得太重，剛想安慰安慰她，司卿芸忽然伸手捏住祁小墨的臉頰，“你是誰？趕緊從我兒子身體裡出來！”

    祁小墨抽了抽嘴角，果然，他孃親還是他孃親……

    “芸芸……”他無奈道。

    司卿芸吸了吸鼻子，還是有些不可置信，“小墨，孃親怎麼忽然覺得你長大了？”

    祁小墨沉默了片刻，起身回到內殿，司卿芸忙跟過去，就瞧見案桌上一堆的書，旁邊還有許多墨跡已經幹了的字兒，字如行雲流水，只是筆力少些勁道，但假以時日，定會小有所成。

    這鈺軒殿只住著祁小墨一人，這些字自然都是祁小墨寫的。

    只是司卿芸有些錯愕，她從前並未怎麼拘著祁小墨讀書寫字，是以祁小墨的字與狗爬式差不多，但沒想到短短時日之內就有這樣飛天遁地的進步。

    她吸了吸鼻子，含淚看向祁小墨，指著書籍和寫滿了字的宣紙“這些書都是你爹讓你背的？字也是他逼著你寫的？”

    祁小墨順著她指的方向看了眼，輕輕搖頭，“不是的，芸芸，宴宴的確讓我讀書練字，但沒有逼我，是我自己想要變得強大。”

    司卿芸心底一動，忍不住把祁小墨擁在懷裏，“我家小墨就是最厲害的。”

    “對了芸芸，宴宴給我重新取了個字，喚作暄，你覺得如何？”祁小墨昂起腦袋看著她問道。

    祁暄，聽起來還挺好聽。

    司卿芸點頭，“你喜歡這個名字，孃親就喜歡。”

    “小墨……”司卿芸撐著腦袋嘆了口氣，眼底的笑意又忽然沉寂了下去，“若你爹真不原諒我了，我就只能回長白山了，到時候你可要常常去看孃親啊！”

    “不會的。”祁小墨篤定的開口。

    聞言，司卿芸氣得想哭，“你連騙都不騙騙孃親，祁小墨，你跟你爹一樣狠。”

    祁小墨:“……”

    “孃親，我的意思是爹爹不會真與你一刀兩斷的。”

    司卿芸眸子一頓，追問道:“什麼意思？”

    祁小墨微微抿唇，露出一抹笑意，朝司卿芸勾勾手，司卿芸忙湊過去，他笑著問道:“你可知爹爹為何生你的氣？”

    司卿芸想了想，開口道:“不就是因為我除掉雪粥，用了些自損的法子嗎？”

    “不全是。”祁小墨一臉高深莫測的解釋道:“你想想，你若是受傷，最心疼的是誰？還不是爹爹，所以，你用自損的法子對付雪粥，爹爹縱使生氣也是因為太過在意娘娘親，而且孃親當時並未與爹爹商量，就此事而言，孃親將爹爹置於何地？”

    司卿芸咬著下唇，有些心虛，“我若告訴他，他定會阻止的……”

    “芸芸。”祁小墨握住司卿芸的手，語重心長的說道:“這正是爹爹生氣的，若你告訴了他，他縱然不捨你涉險，但最終也會妥協的，可你選擇隱瞞，這是徹底傷了爹爹的心，而且，這不是你第一次自己做這樣大的決定了。”

    司卿芸默了默，想起自己之前也是忽然在他的世界裏消失，她用著不想讓他空等自己這般自我感動的原因，卻似乎的確沒有考慮到祁宴書心裏是如何想的。

    祁宴書亦是太過在意她，失而復得之下更不忍心責怪她，於是她便心安理得一次又一次的用著同樣的法子傷他的心。

    “小墨……”司卿芸垂著腦袋，忽然覺得自己太蠢，活了這麼多年，竟然連這些都看不透，還要自已兒子來點醒自己。

    真是可笑！

    “芸芸。”祁小墨輕輕摸著她的後背安撫他，“我有法子讓爹爹原諒你，但是，你也得答應我，日後不論發生什麼，都要與爹爹一同面對，否則，我也幫不了你了。”

    司卿芸吸了吸鼻子，忙點頭，“我答應你。”

    祁小墨彎了彎唇，“那你快回去歇息吧！明日再來找我。”

    司卿芸點頭，乖乖起身離開，走到門框邊才反應過來，又退了回來，看著祁小墨，還是那張稚嫩的臉龐，還是不到她肩頭的高度，可是她卻覺得自家兒子已經長大了。

    “小墨。”她輕聲開口，見祁小墨聞聲抬頭，才柔聲道:“孃親很為你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