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不管那人從前做過什麼，他與那人都是父子一場，他在意了這麼多年，如今不管他願不願意，那些事都會隨著那人的離開而消散。

    祁宴書忽然覺得醍醐灌頂，整個人一下清醒了過來，他忍不住笑了聲，“小墨說得很有道理，不過……”

    他頓了頓，疑惑的看著祁小墨，“青玄叔叔是誰？”

    “呃……”祁小墨眨眨眼，眼眸溜溜轉了一圈，忽然捂著肚子，“哎呀！小墨肚子疼，小墨要去茅廁了，宴宴你不要胡思亂想了哦！”

    說完，人就溜得沒影了。

    祁宴書看了眼桌上的糕點，無奈搖搖頭，他起身開門，便瞥見一抹熟悉的衣袂，在書房門口站了一會兒，他才轉頭朝另一個房間去。

    司卿芸心底正慶幸著幸好自己溜得快，不然就要被發現了，門外很快響起江空的聲音，“雲公子，王爺請您過去一趟。”

    他愣了愣，又忽然有點不篤定了，祁宴書方纔莫非看見了他？

    她晃了晃腦袋，穩住心態，也許他找自己是另有事情要說呢？

    司卿芸坦然的同江空過去，便見祁宴書站在庭院裏，背對著她而立，司卿芸看不到他的神色，但單從他的背影來看，至少沒有之前的頹然之氣了。

    她揚了揚唇，上前道:“不知殿下找我來所謂何事？”

    祁宴書轉身，視線在她身上頓了頓，忽然微微蹙眉詢問道:“本王與阿雲從前可見過？”

    司卿芸心底咯噔一下，面上卻淡定的緊，“殿下說笑了，我常年待在長白山，近些日子才下的山，怎麼可能與殿下見過？”

    “是麼？本王卻覺得與阿雲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祁宴書似笑非笑的說了句，眼眸裏帶著幾分探究。

    司卿芸輕咳了聲，撓了撓後腦勺，眸子有些飄忽不定，“這大概就是我與殿下的緣分吧！雖然從前沒見過，但卻一見如故。”

    祁宴書點頭，“阿雲說得有理。”

    司卿芸也不敢問他有沒有信自己的話，忙轉移話題詢問道:“對了，殿下找我是爲了何事？”

    祁宴書沉吟了片刻，纔開口道:“本王一會兒要進宮一趟。”

    “我明白。”司卿芸笑了笑，溫聲道:“這個節骨眼，殿下定然有許多事要做，殿下放心去吧！”

    “那王府和小墨就交給你了。”祁宴書同她說完才進了宮。

    司卿芸留在府裡幫他打理事務，晌午天色還是一片暖陽，祁宴書離開不久，天空便忽然沉了下來，黑壓壓的一片，像是壓在人心口上，叫人喘不過氣來。

    司卿芸忍不住嘆了口氣，輕聲開口，“就要下雨了。”

    晚上快到亥時的時候，司卿芸剛歇下，一陣轟隆的聲音劃破天際，她猛然坐起身，屋門被拍得砰砰響。

    司卿芸揉了揉眼睛，剛開啟門，懷裏便撞了個小人，抱著她的大腿不撒手，“云云……”

    司卿芸揉了揉他的腦袋，把他抱了起來放在榻上，轉身關了門，又倒了杯水遞給他，才柔聲開口，“怎麼了？”

    祁小墨吸了吸鼻子，抱著茶杯可憐兮兮的開口，“小墨夢見云云和宴宴都不要我了，說小墨不乖……”

    司卿芸心疼的把他擁進懷裏，輕輕拍著他的後背，“夢都是反的，你是云云的寶貝，也是阿宴的兒子，他敢不要你？”

    祁小墨仰頭看著司卿芸眨眨眼，“可是，宴宴都不知道他自己是我爹爹。”

    “呃……這個，反正，他若是不要你，孃親替你揍他。”

    聞言，祁小墨立即揚唇笑了起來，“好，我相信云云……”

    話還未說完，司卿芸忽然捂住他的唇，示意他莫要出聲，屋內安靜了會兒，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

    “誰？”司卿芸開口問道。

    “雲公子，宮裏傳來訊息，皇上薨了。”如嬋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司卿芸垂眸看了眼祁小墨，輕聲道:“我知道了。”

    待門外如嬋的腳步走遠了，司卿芸才拉著祁小墨出去，朝著皇宮的方向，朝祁小墨輕聲道:“跪下，同你祖父磕個頭送他一程吧！”

    祁小墨點頭，認真的磕了三個頭，稚嫩的聲音一本正經的開口，“祖父您一路走好，小墨一定會照顧好爹爹的。”

    司卿芸心底一暖，扶著他起來，“好了，回去歇息吧！”

    一國之君薨逝，舉國同悲，大街小巷一夜之間掛滿了白綾，百姓們遵守著規矩著三日素袍，宴王府也早已經掛上了白綾，眼下，這座府邸怕是長在了眾人眼睛上，一舉一動都被盯著，不得分毫出錯。

    祁宴書一連幾日沒有回府，操持完先皇的葬禮，又是堆積不斷的奏摺要處理，據說幾個大臣已經聯名上書請祁宴書儘快登基。

    東禹國趁著南周不穩已經幾次三番犯南周邊境，總之，司卿芸想想便覺得祁宴書的事兒處理不完，而她能做的也僅僅只有替他暫且先守著這座府邸，不讓別有居心的人在這個時候鑽了空子。

    先帝葬禮過了之後，司卿芸忽然想起自己答應祁鈺殊的事兒，便趁著有些空閒去了趟殊王府。

    把事情與祁鈺殊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儘管祁鈺殊早有心理準備，心底仍舊忍不住暗暗心驚。

    原來這麼多年，眼前的人竟然經歷了這麼多兇險極了的事，而他卻只會一度埋怨所有人都瞞著他。

    “三嫂。”他起身，朝司卿芸鞠了一躬，“這是我替我母妃對三嫂所為之事賠罪，我知道這根本不夠……”

    “祁鈺殊。”司卿芸伸手將他托起，“我從來沒有怪過你，至於你母后，她雖然有錯，但也為她自己犯下的錯付出了代價，你不用同我賠罪。”

    祁鈺殊怔了怔，隨後釋然的笑了起來，“也罷！如今父皇母妃都走了，再也沒有人拘著我留在這京都了，也是時候四處走走，瞧瞧這外面的光景了。”

    “你要離開？”司卿芸怔了怔，隨即點點頭，柔聲道:“出去瞧瞧也好，這天底下好地方可多了，殊王到時候可要記得帶些新奇玩意兒回來給我瞧瞧。”

    祁鈺殊抬眸對上她的視線，緩緩揚唇，“好，三嫂珍重！”

    司卿芸彎唇，“殊王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