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

    月生突然出聲，像是聽到了極大的笑話一般，整個人慕的抬頭，臉色蒼白，目光猩紅。

    但他像是陷入了什麼巨大的痛苦一般，也沒說其他的，就是失神的搖著頭，嘴裏喃喃道，

    “不是這樣的………”

    謝禎抿了一口茶，將目光看向對面的塵九，塵九冷哼一聲，沒理會月生，而是繼續道，

    “王世榮是渤海人，其祖上世代從商，但可惜沒什麼大作為，只能算是尋常商賈之家，一直到了王世榮這一代。

    王世榮雙親早亡，膝下只有王世榮這一個獨子，王世榮經商天賦其高，孤身抗下家族壓力，力排眾議，舉家搬遷至皇都。

    後利用祖上殘留下來的積蓄，歷盡千辛，開創了正榮商號，一舉成為商樂三大富賈之一。

    其妻乃是御史蘇家嫡長女，蘇文霜，二人成婚後，夫妻和睦，令人豔羨，然好景不長，婚後一年，其妻難產而亡，王世榮痛失所愛，遲遲不願再娶，獨自一人，悉心養育其妻留下的幼女。

    其女名喚王阮，當時年方十二，王阮小小年紀，但才貌雙絕，素有美名，是商樂皇都四驪之一。”

    塵九話落，不知為何，月生突然站起身來，雙手垂在身側，緊握成拳。

    他一張臉蒼白如雪，眼睛猩紅，額頭青筋畢露，乍一看上去，就像是從地獄裏爬上來的惡鬼一般，無端滲人。

    戚歡見過他防備的樣子，見過他沉默的樣子，更見過他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

    但是，也從來沒見過他此刻這般模樣，當即怔在了原地。

    塵九似是擔心他生事，也緊跟著站起身來。

    而就在這時，戚寧卻突然起身走到月生旁邊。

    他什麼話都沒有說，只是抿著嘴角，抬手緊緊的握住月生的拳頭。

    許是感受到了來自外界的暖意，月生睫毛狠狠顫了兩下，木然的轉過頭來看著戚寧。

    戚寧定定的看著他。

    兩人目光相對，許久，月生用力閉了一下眼睛，身子似突然洩去了力量，猛的坐回到椅子上。

    戚寧悄悄鬆了口氣，也沒回自己的位置，而是就站在他的身邊陪著他。

    見月生情緒穩定下來，謝禎給了塵九一個眼神，塵九緩慢的坐回到了椅子上去。

    戚歡心下複雜，仔細琢磨了一下謝禎和塵九方纔所說的，忽然擰眉道，

    “殿下，你一開始不是說王家小姐報案，說王世榮是失蹤了嗎？後面塵九怎麼又說死了？這王世榮是何時死亡的？死因為何？”

    謝禎挑了挑嘴角，沒說話，塵九為她解惑道，

    “一開始，王小姐報案時，眾人也都以為王世榮是失蹤，但當時，玄策部統領，哦，也就是戚小姐你的父親，他聲稱王世榮已經死了，當時眾人都不信，但果不其然，就在王小姐報案的半個月後，玄策部的人便找到了王世榮的屍體。”

    戚歡愕然，“我爹爹……在沒有找到屍體的情況下，他為何會堅信王世榮死了？”

    塵九聞言沉默了，戚寧將目光看向謝禎，謝禎眸光緊凝了幾分，沉聲道，

    “據卷宗記載，根據王府下人提供的線索，王小姐報案五日後，玄策部的人在王府的一個密室中，發現了一把帶血的匕首和一枚玉佩，經王府的人確定，那枚玉佩，就是王世榮失蹤時所佩戴的玉佩，而根據現場遺留的線索和那灘血跡的血量，你爹爹便判斷王世榮已經死了，只是屍體被人帶離了密室。”

    戚歡聞言，凝眸深思片刻，清聲道，

    “所以，就是說，王世榮並非失蹤，而是死在了自家的密室當中，只是兇手殺了他以後，將他的屍體帶走了？”

    謝禎點了點頭。

    戚歡擰眉，

    “可……為什麼，兇手帶走他的屍體，卻沒有清理現場遺留下來的痕跡和線索…”

    聞言，謝禎臉色突然有些難看，

    他關注了這樁案子很久，他也想過這個問題，但就是想不通。

    甚至哪怕後來結案了，他也還是想不通。

    謝禎沒說話，

    塵九頓了頓，試探性的道，

    “有沒有可能是…時間來不及了？或者那兇手忘記了？”

    戚歡想了想，搖頭，

    “應該不可能，兇手能在王府密室中殺了王世榮，而後神不知鬼不覺的將王世榮的屍體帶走，不說他是王府的人吧，至少他對王府是比較熟悉的。

    即便是第一次時間來不及了，可之後，從王府人報案稱王世榮失蹤，再到玄策部的人查到王府密室……

    這中間，足足有五天的時間，這麼長的時間，足夠兇手再次找機會潛入密室，清理現場，可他並沒有去……

    而至於忘了，你們覺得，一個殺了人之後，還能想著將屍體帶走隱藏的人，會五天的時間，都想不起來去清理現場嗎？”

    不會！

    眾人都清楚，所以一時之間，沒有人接話。

    戚歡又道，

    “還有，就因為王府的下人說曾經看到過那小乞丐出現在王府後門，大理寺那邊就一致認為人是小乞丐殺的，這會不會……太草率了些？”

    謝禎聞言睨了她一眼，譏誚道，“若是大理寺不草率，你以為，皇上為什麼要將這案子轉交給玄策部和大理寺同時督辦。”

    話落，他又攏了一下眉頭，有些譏諷道，

    “不過，也不排除是大理寺那幫老狐狸故意將此案推給玄策部的，要知道，這樁案子，難就難在王世榮身份特殊，督辦之人在辦案的過程中，若是出了差錯，或者說到最後不能將兇手揪出來，那麼別說內閣那邊，就是那些個曾經受過王家恩惠的百姓，就得頭一個不答應。”

    身為大里寺卿，竟然還想將自己該負的責任推給別人？？？

    戚歡眉頭一擰，

    “若我沒記錯，五年前，大理寺寺卿，也是現在這位何大人吧。”

    謝禎點頭。

    當下，戚歡對何勝冶的厭惡程度，又上升了一個級別，同時，她愈發對當年的這樁案子感興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