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歡聞言點了點頭，

    “申時一刻到酉時末，這便已是兩個時辰的功夫………紅絨，薛二公子又是何時離開的玉闕樓，去是可有毒發跡象？”

    紅絨搖頭，

    “薛二公子是丑時一刻離開的，去是隻有醉酒跡象，但身子健朗，從外表看上去，並無中毒跡象。”

    紅絨話落，戚歡將目光轉向一旁像是在沉思的趙霖，道，

    “趙仵作驗屍多年，經驗豐富，敢問趙仵作，中了青頭烏之人，即便攝入毒素量少，但是，中毒之人醉酒，可會將近五個時辰，還未曾有任何不適的跡象？要知道，青頭烏遇酒，可是劇毒，這一常識，小女都知道，趙仵作不會不知吧？”

    聞言，趙霖神色當即就變了。

    他沒回答戚歡的話，而是將目光轉向一旁的紅絨，沉聲道。

    “你胡言亂語，薛二公子是在後半夜沒的，我一早便趕去為他驗屍，他身上並沒有任何酒氣，可見他明明是死於青頭烏之毒，不可能喝過酒，否則，青頭烏遇酒，他不必等到走出玉闕樓，便會毒發身亡。”

    紅絨哪裏上過公堂，冷不防被一喝，當即便嚇壞了。

    “大人明查，草民絕不敢有半句假話，薛二公子有沒有中青頭烏之毒草民不知道，但薛二公子真真切切是喝了酒，並且醉酒而歸的，這一點，當夜在場的各位公子爺和樓裡姐妹皆可以作證。”

    紅絨話落，趙霖蹙眉沒有出聲，戚歡突然開口，

    “李尤，你說薛二公子在回府路上，在你的攤位上吃了一碗混沌，當時是什麼時辰，可有其他人在場？”

    李尤腦袋一低，連忙回話。

    “當時還有兩位貴人在場，但其中一位，薛二公子稱他為宗英兄，那位公子並沒有下馬車，打了個招呼便離開了，留下來的一位，薛二公子稱他為濟寧，那位公子並沒有吃混沌，他只是與薛二公子同坐，神色略有煩躁，言語間，似是在討好薛二公子，具體何事，草民不知，但是，當時薛二公子一身酒氣，面帶醉意，的確是喝了酒的。”

    “這不可能！”

    趙霖當即出聲，神色嚴肅難看。

    “如果薛二公子真的喝了酒，他不可能活著走出玉闕樓，更不可能去你攤上吃餛飩，甚至還拖到後半夜才毒發，這絕不可能。”

    “這有什麼不可能的。”

    戚歡目光一凝，沉聲道，

    “如果，我弟弟的確是刺傷了薛二公子，但那簪子上根本沒毒，薛二公子是在離開玉闕樓，不，準確來說，是在吃完餛飩離開之後，才被人下的毒，如此，這一切，不就說得通了麼？”

    趙霖聞言認真思索片刻，神色越來越難看，

    “可是，我翌日一早趕到薛府為薛二公子驗屍時，他身上並沒有酒氣啊……”

    戚歡聞言笑了，

    “趙仵作，酒氣而已，隨便一點特製的藥粉和香料，都可以輕而易舉的將他身上的酒氣掩去，從而造成一種薛二公子是死於青頭烏慢性毒發的假象，但實則，是有人在薛二公子喝了酒的情況下，給他下了青頭烏，這才導致他中毒暴斃而亡。”

    戚歡聲落，公堂之內，一片寂靜。

    趙霖一言不發，皺眉思索。

    突然。

    一旁的薛承文突然一拍椅子扶手，憤然起身，勃然大怒。

    “放肆，公堂之上，豈由你一個小小的女子在這裏顛倒黑白，混淆視聽？”

    薛承文憤然一甩衣袖。

    “誰知道這三個人是不是被你收買了，所以在這裏胡言亂語，你說小侄喝了酒？呵，我府中下人還都說他沒喝呢，總歸如今小侄的屍體下落不明，誰又能有什麼證據證明自己所言非虛？”

    薛承文話落，那三個人一愣，隨後頓時慌了，連忙磕頭叩首，直言自己沒有說謊。

    戚歡也沒想到他會這般蠻橫不講理，當下對於心底裏的猜測更加確定了幾分。

    見戚歡垂著頭，神情冷凝，似是在思索什麼鬼主意，薛承文眯了眯眼睛，扭頭給了何勝冶一個眼神。

    然而，何勝冶卻對著他蹙了蹙眉頭，投來一個猶豫的目光。

    心裏咯噔一跳，薛承文有些急了。

    “何大人，這明明是一樁很簡單的案子，如今，你弄丟了小侄的屍體不說，還要任由著這群人在這裏滿口謬言，胡編亂造嗎？如此，本官不敢為難何大人，但只能請婉貴妃出面親自求皇上主持公道了。”

    何勝冶不曾想他竟然敢當眾威脅自己，當下，逐漸意識到，這樁案子，自己可能真的被薛承文給坑騙了，事情的真相，絕不像薛承文之前對自己所言的一般簡單。

    想他何勝冶雖然不是什麼清官，曠世能臣，但是，大理寺卿這個位置，也是他花費了二十餘年的精力，一步一步爬上來的。

    任職多年，就憑藉着戚歡方纔的一番梳理和觀趙霖的反應，他已經可以確定戚寧並非殺人兇手，甚至於………

    細想李尤所言，再觀薛承文對此事的上心程度和眼下的急不可耐，他直覺懷疑薛濟輝的死，可能和薛家大房父子脫不了關係。

    可偏偏，自己爲了貪圖那一丁點蠅頭小利，竟然被他拉上了賊船，如今更是騎虎難下。

    該死的。

    在心裏狠狠咒罵了一番，何勝冶想了想，咬牙開口道，

    “如今薛濟輝的屍體下落不明，證據不足，未免冤枉無辜之人，此案暫且擱置，先將嫌疑犯戚寧和一切相關人等押入大牢，加派人手，尋找薛濟輝屍體下落，待找到薛濟輝的屍體之後，再行重審此案。”

    何勝冶沉聲丟下一番話，一拍驚木就想退堂。

    他想的很簡單，

    且先將此案拖下來，反正戚寧還在他手裏，等退了堂，在想個法子，暗中解決了戚寧，把罪名都安在他頭上，來個死無對證，到時候，戚家只剩一個小小的孤女，縱然是有些聰明，卻也翻不出什麼太大的風浪來。

    戚歡如何猜不到何勝冶在打什麼主意？

    心裏怒火叢生，她努力維持著冷靜，咬牙將目光看向一旁的歐陽青衣，目露詢問之意。

    然而，卻只見歐陽青衣也是一臉疑惑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