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愣愣的上移，瞥見林無越的臉，薛文嫣眸子裡閃過一絲驚豔，但很快，對上他冰冷的眼神，薛文嫣只覺似有一支冰箭刺進到了她的身體裡，凍的她遍體生寒。

    薛文嫣一貫嬌縱跋扈，仗著父親和姑姑的寵愛，向來不把一般人放在眼裏。

    林無越只是玄策部的副統領，官階不算太高。

    但不知為何，面對著他，薛文嫣心裏由內而外的生出來一絲懼意。

    她能感覺得到，林無越看向她的目光，是真的帶著殺意的。

    他不是在嚇唬人，他是真的想殺了她。

    腦海裏不自覺浮現出來過往皇都裡那些有關於林無越的傳言，薛文嫣忍不住打了一個冷噤。

    見林無越不等她回答，突然舉著繡春刀，緩步朝著馬車走了過來，薛文嫣是真的感到害怕了。

    她猛的拉住一旁的丫頭，將她推到了自己的前面，隨後縮著身子，不停地往馬車裏躲。

    “你……你知道本小姐的身份就好，你趕緊…趕緊讓開，本小姐可以當今日的事沒生過。”

    林無越沒吭聲，但看向薛文嫣的目光，愈發的冰寒。

    片刻，

    林無越動了。

    只見他握著繡春刀的手，突然高揚，隨後對著馬車，狠狠劈下。

    “不要！”

    薛文嫣嚇的花容失色，驚撥出聲。

    噼裡啪啦一陣響。

    那裝飾華美的馬車，竟然生生被林無越的劍氣劈了開來。

    馬車破碎，殘屑飛濺，在薛文嫣主僕身上劃割出來大大小小數十道口子。

    傷口不深，但都很痛。

    尤其是對於薛文嫣這樣從小嬌生慣養、幾乎沒受過任何一點傷的嬌嬌女來說。

    薛文嫣只覺得臉頰火辣辣的疼，她本能的抬手一摸，觸手一片滑膩溫熱。

    五指一顫，當她垂眸，看到自己手上的鮮血時，頓時奔潰出聲。

    “我的臉……啊啊啊啊啊啊我的臉……”

    之前趾高氣揚的小丫鬟，此刻也蜷縮在一旁，顫抖著不敢動彈。

    林無越又上前了幾步。

    “你…你想做什麼？”

    薛文嫣驚呼了一聲，撐在身體兩側的手都在不停地顫抖。

    林無越目光平靜的看著她，

    “若沒人教過你，做錯了事，都要付出代價，那我今日就教教你。”

    “我不需要！”

    薛文嫣低呼了一聲，目光猩紅仇恨的看著他。

    “我父親是兵部侍郎，我姑姑是當朝貴妃，林無越，你若敢殺我，他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神色毫無波瀾，林無越抬手抹了抹暗紅色的刀鋒，

    “是嗎？那我等著！”

    話落，他揚起繡春刀，對著薛文嫣就要劈下去。

    “林無越，你敢！”

    “林無越，不要！”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一道尖銳刺耳，一道虛弱無力。

    但偏偏，那道虛弱的聲音，就像是一隻大手一般，牢牢的牽制住了林無越的大手。

    暗紅色的刀鋒停留在距離薛文嫣額頭一個拳頭的地方，彷彿感受到了繡春刀上的肅殺之意，薛文嫣瞳仁一縮，片刻，眼眸一閉，嚇暈了過去。

    林無越目光淡漠的掃了她一眼，蹙眉回首。

    戚歡踉蹌著從地上站了起來，臉色蒼白，神情隱忍。

    “她已毀容，已受到了懲罰，阿寧的事還沒有解決，不能在這個時候殺了她。”

    林無越聞言沉默了片刻，隨後，安靜的收了繡春刀，後退轉身。

    戚歡搖晃著上前，停步立足在那小丫鬟面前。

    “別……別殺我，求求你，別殺我，我知道錯了…”

    小丫鬟喃喃出聲。

    戚歡抬手，托住小丫鬟的下巴，迫使她看著自己，凝聲道，

    “今日之事，本就是你們自作自受，我放你們離開，但是，我可記住你的模樣了，回去後，你應該知道該怎麼說吧？”

    微微一愣，片刻回過神來，小丫鬟連連點頭，

    “奴……奴婢知道，是小姐刁蠻任性，率先為難於您，您只不過是自保…這事怪不到您頭上來……”

    “很好。”

    戚歡手一鬆，將她的下巴甩開，轉身朝著林無越走去。

    “你滾吧！”

    小丫鬟聞言，連忙爬下馬車，叫醒了被嚇暈過去的車伕，兩人一左一右架著薛文嫣，慌亂的離開了。

    街道上，大雨有愈下愈大的趨勢。

    戚歡走到林無越身邊。

    林無越正想開口說什麼，眼前的人兒卻突然朝著地上栽去。

    神色一變，林無越連忙抬手撈住了人。

    懷裏的人已經沒了意識，但在冰冷的雨裡，身上都滾燙的如同一個火爐一般。

    林無越再不敢耽擱，一俯身，將人打橫抱了起來，大步朝著戚府而去。

    ………

    夢裏一陣兵荒馬亂。

    數不清的黑衣人握著長劍朝自己刺來，自己避無可避，被長劍貫穿了身體……

    “呼！”

    猛的驚醒，戚歡坐起身來，牽扯到了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痛的她快速清醒過來。

    “小姐，你終於醒了！”

    一道嚶嚶的哽咽聲傳來，戚歡扭頭，只見丹朱紅著眼睛跪坐在床榻邊，目光擔憂的看著她。

    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屏風方向，戚歡嗓子痛的如同火燒一般，

    “丹朱……我沒事，林無越呢？什麼時辰了？”

    丹朱幫她調整了一下靠枕，扶著她靠了上去，

    “越公子在書房，小姐你都昏睡一夜了，現在是辰時三刻了……嗚嗚小姐你可嚇死奴婢了，你都不知道，越公子抱你回來時，你高熱不退，還渾身是血……”

    “不好，要來不及了……”

    沒時間聽她哀嚎，戚歡快速整理了一下思緒，掀開被子就要下床。

    丹朱嚇壞了，

    “小姐，你這是要做什麼？大夫交代了，你這身體最近不能下床，需要好好休養…”

    “我沒事。”

    戚歡不受她阻攔，反而急切道，

    “丹朱，快拿我衣服過來，幫我梳洗，我要去大理寺。”

    丹朱一愣，還想再勸，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

    丹朱應了一聲，林無越的聲音隔著門框和屏風傳了進來。

    “丹朱，幫她梳洗，馬車已經備好了，我在府門口等你們。”

    說完，林無越便離開了。

    他都開口了，這下，丹朱也不敢再攔，連忙認命的幫戚歡梳洗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