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衍之一把抓住他的手，面色的情緒晦澀難懂，“別鬧。”

    “嗚嗚嗚，我不活了。”

    沙發上的少年哭得不能自已，那張精緻地臉上掛滿了淚水。

    傅衍之看著那雙眼睛，到底是於心不忍，“好，我答應你。”

    凌然停止了抽泣，笑了起來，“我就知道衍之哥哥最好了，你這一次可是答應我了哦，不準反悔。”

    “嗯。”

    傅衍之心裏煩躁，表面上卻不帶任何情緒。

    他坐在一旁，雙手交叉擱在腹部，就用黑沉沉的眼睛看著他，“你逃課出來對吧，我讓陳明送你回去。”

    凌然一聽，心有不滿，可是想著剛纔自己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做法，也不再惹怒傅衍之路，乖巧地點頭，“好，一切都聽衍之哥哥的。”

    陳明進來就看見凌然坐在沙發上說話，一旁傅衍之正在耐心地聽著。

    他昨天還以為那少年能夠入了傅爺的眼，可是現在想來倒是忘記還有一個凌然了。

    “送他回去，同時捐贈一棟樓給學校的，多照顧他。”

    陳明頷首，恭敬地點頭，“是。”

    凌然起身，湊過去想要親吻傅衍之被拒絕，下意識地委屈，“等我放假了，你就不能拒絕我了。”

    傅衍之沒有迴應，只是嘴角微微上揚著一抹弧度。

    “凌少，我送你回學校。”

    凌然這才起身，三步一回頭的。

    等到他一出辦公室的門，凌然臉色的神色陡然大變。

    昨天晚上他派人過去盯著傅衍之，結果沒想到傅衍之最後竟然帶回去了一個少年，這些年他千方百計地留在傅衍之身邊，為的就是讓傅衍之喜歡上他。

    可沒想到竟然有人捷足先登了。

    一想到昨天晚上傅衍之和其他男人發生過關係，凌然面色因為嫉妒而極度扭曲。

    他拿著手機，快速地發出了一條資訊——昨天晚上那男人的資料，我立刻就要。

    ——凌少，你放心，包在我身上。

    他會讓那男人知道不該吃的天鵝肉不要吃。

    跟在他身後的陳明突然就掉頭回去，將手裏麵的東西放在桌子上，火急火燎地說了一句，“傅爺，昨天晚上那少年留下的，我趕到公寓去的時候，他已經走了。”

    說完，陳明就趕緊離開，他都能夠猜想到傅爺看見這個紙條的時候，該是多大的怒火。

    傅衍之拿到紙條，嘴角卻裂出了一抹笑，笑意深達眼底深處。

    ——買你一夜，不好意思，我確實沒錢，這點小錢就算是一個安慰費，畢竟你也享受了不是嗎。

    然而他的關注點卻和陳明不同，早上他塞了大把的紅票子給對方就是想要告訴對方，給他現金只是給他的零花錢。

    而兩百萬的支票也算是昨天那少年拉著自己喊爸爸的結果。

    不過他沒想到那少年竟然不要這兩百萬。

    傅衍之的原則性很強，從來不會輕而易舉地和人發生關係，特別是這些年。

    可現在出現的少年，徹底地打亂了他的計劃。

    傅衍之看了一會兒，腦海裏又浮現出凌然委屈的模樣，心裏遲疑著，將紙條放在抽屜裡就沒了動靜。

    ……

    凌青忱醒過來的時候，房間裡一片昏暗。

    他以為天黑了，可是窗簾開啟的時候，才發覺一片明亮。

    視線落在地上那一大攤的紅票子上，神色裡閃過一道複雜的光，他起身隨便抓過旁邊的一個黑色的袋子，又胡亂地抓了一把錢，起身離開。

    其實他沒有說錯，雖然他不至於上有老木下有孩童，但是這些年奮鬥來的錢都塞進了醫院裏。凌青忱的母親葉素住在精神病醫院。

    從小他以為自己是孤兒，可是等到十九歲那年，突然精神病的人就找到了，說他有一個母親，一大筆醫療費等著他來支付。

    他能怎麼辦？將人扔了嗎？

    不能。

    精神病院在遙遠的市區，車程有五六個小時的小城市，凌青忱是坐高鐵去的，總共用了兩個小時就到了。

    那裏地處偏僻，反倒離高鐵站還算近，只用坐五個站公交車就能到。

    這個醫院並不大，費用卻比普通的要偏高一點，凌青忱每個月都來，跟這裏的醫生和護士都熟了。

    他來的時候沒帶什麼東西，只是下高鐵的時候看見了一盒鮮豔漂亮的新鮮葡萄，這是他所謂的母親最喜歡吃的水果。

    跟護士打過招呼之後，他進入了病房。

    葉素單獨住了一間房，面積還算大，牆上有電視可以看，空氣中散發著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凌青忱推開門的時候，葉素正坐在床邊盯著電視看，安安靜靜的，表面看起來跟正常人無異，除了身材偏肥胖了一些以外。

    最開始見葉素的時候，她還很瘦，渾身皮包骨一般，看著有些駭人。

    但是隨著年紀越大，病情越嚴重，大概是激素的副作用的原因，她的身材像是吹氣球一樣的膨脹了起來，到現在五官都好像要被肉湮沒了一樣，連原本漂亮的大眼睛都被擠成了一條縫。

    凌青忱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葉素都沒什麼反應，直到凌青忱叫了聲“媽”，她纔像被驚醒了一般，緩慢的轉動視線看向他。

    凌青忱朝她走近了一些，又叫了聲“媽”。

    其實他叫“媽”的時候，眼神裡沒有什麼情緒，對於葉素他沒有多餘的感情。

    葉素也只是盯著他看，就像是看陌生人一樣，沒什麼反應，直到凌青忱將那盒葡萄掏了出來，她的視線才偏移。

    等看清楚那是什麼之後，她突然躥了起來，伸出肥短的手指往保鮮盒裏抓去，一邊模糊又興奮的叫道：“葡萄，葡萄……”

    嬌嫩的葡萄被她粗暴的抓破了，汁水滲了出來，手指和衣服上都沾染上紫色的汁水，她卻不管不顧的往嘴巴里麵塞，連同一長串的葡萄都往嘴巴里麵塞，還沒開始咀嚼，又將空出來的手伸過來，還要抓。

    凌青忱連忙往後退了退，有些無奈的道：“要洗一遍，你等等再吃。”

    他轉身想要去衛生間裡清洗葡糖，可是葉素卻誤以為他要跑，肥碩的身子猛地衝了過去，直接將凌青忱撞倒在地上。

    “我的，都是我的……”

    她就像是一個倉鼠一樣，嘴巴里包著葡萄，兩隻手緊緊地抓著另外兩串。

    她的嘴巴根本包不住那麼多，一邊咀嚼一邊往外掉，葡萄汁流滿了下巴，滲透到衣服上，讓她整個人看起來狼狽又髒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