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栩栩如生的眼睛，帶著懾人心魄的微光，凝視著這一群闖入者。

    而灑下的光線浮動間，那蛇軀彷彿在盤旋扭動，即將昂頭而起如神靈俯視著眾人。

    “羽蛇神！”

    有人的嗓音因震驚而變得尖銳。

    所有人都下意識都退半步。

    在已經知道羽蛇神真實存在的情況下，在這樣一個特殊的場合，驟然見到這樣極具壓迫力的一幕，沒有人能頂得住。

    只是，好半響後，“羽蛇神”依舊只是安靜的盤踞在哪兒，眾人這才意識到不對。

    “應該是雕像。”陳亞教授驚魂未定的道。

    所有人都望了過來，等待著艾森的決定，後者正欲開口，眼角餘光卻注意到，路卡教授正面露痛容。

    “教授，你怎麼了？”

    話音一出，所有人都看了過去。

    只見路卡教授手捂腦袋，死死的咬著牙，額頭、手背這些露出的地方，青筋皆是一根根突起。

    那顏色極不正常，宛如一條條青色細蛇，在上面蜿蜒扭動。

    與此同時，一陣若有若無的聲音在黑暗中迴盪，像是在說話，但在場卻沒有一人能聽懂。

    古老、滄桑…….

    艾森看到，路卡教授眼睛完全閉上，牙齒都快咬碎，喉嚨傳出壓押到極致的、斷斷續續的嘶吼。

    聲音越來越大。

    像是一個人喊，帶動這其他人跟著喊，越來越多的聲音加入其中。

    從滴水變成溪流，從溪流變成小河，從小河變成大河，再變成大江大海，浩浩湯湯，震耳欲聾。

    他們在用同樣的語調，喊著兩句重複的話。

    整齊，神聖，又威嚴。

    地面忽然開始震動，羽蛇神雕像綻放出幽幽之光，這一剎那，眾人聽到了大風吹刮，聽到雷聲轟隆，聽到了大雨嘩嘩。

    然後，迴盪在耳邊震耳欲聾的忽然，意思立馬變得清晰起來：“察司！”

    “羽蛇神！”

    然後……

    “撲通！”

    路卡教授直挺挺的倒下……

    車內，艾森回想到這兒，吸氣聲都稍稍粗重，然後眼精閉合，背部往後靠在椅背上，腦袋略微揚起。

    印地安人，察司，羽蛇神。

    他低低的姐嚼著這三個關鍵詞，模糊的線索，開始在腦中串聯成大膽的猜測。

    恰此時，特製手機忽然響起。

    猛地坐起，拿出，接通。

    “長官，我們這三天幾乎動用了在墨希歌的全部情報人員，來調查路卡教授的家世。”

    “他的父親是一位中學教師，母親則早年是一位小商店老闆。”

    “我們對其父系和母系都進行了追溯，發現他父親的家族，一直都是墨希歌城本地居民，從事的職業也很普通，沒有什麼值得注意的地方。”

    “再往上兩代，由於時間隔得太久，當時的人都已經死了，再加上普通人家也不會有人專門去做文字記載生平，所以查不到了。”

    “至於他母親，則是和他父親結婚，才遷徙過來，原本的住址應該是尤卡坦州…….”

    艾森捕捉的關鍵詞，目光一凜，連忙打斷：“尤卡坦州，是位於尤卡坦半島對嗎？”

    電話裡立馬給出了肯定答覆：“是的，長官。”

    路卡和陳亞兩位教授，自發現東渡殷人遺蹟，到探索無盡光明組織遺蹟結束，這中間所有的討論交流，第區都有詳細記錄，艾森也非常仔細的看過。

    所以，他知道尤卡坦半島，其實是一個特殊的地方。

    當瑪雅文明衰落，阿茲特克文明在鎂洲崛起，瑪雅人其實並未滅絕。

    他們的一部分成了阿茲特克人，而還有一部分，卻是在尤卡坦半島上一些殘存的瑪雅小邦，保持著過去的文化和生活。

    這最後一個瑪雅人的大規模聚集地，直到1597年，纔在希班牙人的炮火中徹底覆滅。

    還有一個值得注意的事。

    根據路卡教授當時自己所說，尤卡坦半島的瑪雅人後裔，可是自稱“是三千年前由天國乘涕竹舟經天之浮橋諸島，到科潘河畔種豆麥黍粟的農民”。

    也就是說，那裏的人，同時具備兩個特殊身份：最後的瑪雅人後裔，最後的殷人後裔。

    但是，那裏留存之人的後代可不算少……

    思慮半響，艾森才道：“你繼續說。”

    “是。”

    “路卡教授的母親，還未出嫁前，一直跟著其母親，也就是路卡教授的外祖母，學習歷史文化知識，以及製作草藥、運用鍼灸的技術。”

    “她們家在當地，世世代代都擔任傳統醫師的身份，很有名氣。”

    “但是根據哪兒的老人所說，外來者用槍炮打進來，強迫所有人改變信仰後，她們家爲了討生活，才當了醫師。”

    “在更早以前，她們家真正的職業其實是……”

    說到這裏，手機的話音停頓片刻，方纔吐出一個單詞：“察司！”

    艾森拿著手機的手立時緊了緊，深吸一口氣，這樣一來，所有東西都說的通了。

    路卡教授之所以，一路上表現的和別人不同，就是因為，他們家世代都是羽蛇神的察司。

    而那天的無盡光明組織超凡者，明顯是故意，把屬於超凡物品的羽蛇神雕像，留給路卡。

    艾森想起還昏迷在病床上、受到第九區用總統級規格治療、保護的路卡教授，心中思索著無盡光明組織之人的用意。

    為什麼？

    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

    艾森敲著額頭，沉眉思索，腦子裏倒是不斷有猜想冒出，可想來想去，都覺得不夠恰當。

    他回來這幾天，一直都在做各種陳亞述報告，不停的跟安全委員會的人磨嘴皮子，反覆提醒他們無盡光明組織超凡者給出的、極其嚴重的警告，精力消耗很大。

    所以，此時心情甚是煩躁。

    艾森再度閉眼，臉上肌肉鼓起，片刻後又睜開。

    擋風玻璃外，整個景色在不停拉近。

    “路卡教授，察司……”

    他雙手抱在胸前，凝神思考著其中的關係。

    “察司…….祭司是幹什麼的？是主持祭祀，負責溝通人和神。人是普通人，而神……”

    艾森腦中猛地劃過一道閃電，眼睛一下睜大。

    “神是羽蛇神！而羽蛇神，又曾是無盡光明組織遠征隊領袖的異獸夥伴，本就是無盡光明組織一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