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肖樂做了很長很長的夢，夢裏的背景從地球的家鄉一直轉到他念大學的城市，接著轉到了ABO星球，在A市與鹿星洲相遇。

    漫漫十餘個小時的沉睡，令得這個夢也長得望不見邊。

    蕭肖樂在夢裏追著鹿星洲跑，一邊追一邊喊：“鹿星洲，你等等我好不好？”

    鹿星洲跑得很快，無論蕭肖樂怎麼追也追不上，他也好像聽不見似的，無論蕭肖樂怎麼哀求他也不停下來。

    跑到快斷了氣，蕭肖樂終於追上了他，忙雙手緊緊抱住了他的胳膊，生怕他再跑了。

    他想靠上去，想抱緊他，想要貼在他的腺體上嗅資訊素，可是他的腳如同被強力膠黏住了一般，動不了了。

    他搖了搖鹿星洲的手臂，求他：“鹿星洲，你抱抱我好嗎，我好難受啊。”

    “你很煩。”鹿星洲回過頭來跟他說。

    “就抱一次，好不好？我快死了，我好難受啊！”蕭肖樂想撒潑打滾，可他的身體現在被限制了行動力，只能僵硬地站著。

    鹿星洲冷漠地說：“我為什麼要抱你？”

    蕭肖樂委屈的掉眼淚，可憐巴巴地說：“你就幫幫我，好不好？你以後有什麼困難，我也會幫你的，好不好？”

    他將姿態放得很低很低，鹿星洲依舊不為所動。

    “你什麼都不會，什麼都沒有，能幫我做什麼？你是一個廢物，一個廢物能幫我做什麼呢？”

    “鹿星洲……”蕭肖樂開始啜泣，他此刻一點兒不想哭，可他控制不住自己。

    沒有人關心，沒有人在乎的時候，哭泣像一個笑話。

    “你也不喜歡我了嗎？”蕭肖樂問。

    為什麼他喜歡的人，永遠都不會真心地喜歡他？

    “我什麼時候喜歡過你？”

    這一刻，鹿星洲和那個人好像重合了。

    不，他們是不一樣的，鹿星洲從沒說過他喜歡蕭肖樂，也沒給過他承諾。

    他就算是要走，也是應該的，也是正確的。

    蕭肖樂鬆手了，“你走吧，你不喜歡我，就走吧，我好害怕……你快走吧。”

    也許是他的喜歡，本來就很廉價吧？

    哪有人這麼輕易就會喜歡上另一個人？

    他和鹿星洲之間的回憶細數出來，似乎也找不出任何心動的契機、瞬間。

    讓蕭肖樂說自己為什麼覺得自己喜歡上了鹿星洲，他自己也說不出來，就是突然之間，提起這個人的時候，他就會不由自主的心頭一顫。

    看到他靠近自己，就會不由自主地愉悅，想到他要離開，就會不由自主的心頭堵塞，難受得渾身沉重。

    “你看看我的眼睛。”鹿星洲說。

    蕭肖樂抬頭看，他的眼睛一瞬間像是變成了一面鏡子，放大再放大。

    他看到了自己高三之前的模樣，胖得滑稽，圓圓的像個球，還一點兒都不可愛。

    蕭肖樂鼻子一酸，不敢置信的低頭看自己。

    他不是瘦了嗎？

    他不是變好看了嗎？

    他一低頭，都看不見自己的腳，好像比現實更胖。

    “怎麼可能會有人喜歡你呢，你又胖又醜，又笨又沒用！還吃得那麼多！你那麼胖，為什麼還要吃那麼多？你那麼沒用，為什麼還不肯努力？”

    “我沒以前吃得多了，我也努力了，可是……”蕭肖樂眼眶被淚水蒙上水霧。

    可是，他再怎麼努力，好像也追不上別人。

    他笨得太厲害了，花幾倍十幾倍的功夫去努力，也永遠比不上別人！

    上學的時候，他是最刻苦的，可成績永遠是尖子班墊底的。

    有人說，他努力的方法錯了，可誰又能告訴他什麼纔是正確的方法？

    他試著用別人正確努力的方法去學習，去刻苦，去努力，最終還是沒有用。

    哈哈，也許對於他來說，根本沒什麼正確的努力方法，他生來就是廢物，生來就特別笨，生來就該一事無成，這是命中註定的，更改不了的！

    “我不喜歡你了，不喜歡你了。”蕭肖樂哽噎著說。

    他不知道鹿星洲有多優秀，但他知道，鹿星洲一定是年輕人裡站在金字塔尖上的那一批人。

    他怎麼配喜歡鹿星洲？

    “你怎麼那麼笨？”他們同時說。

    那個人用鋼筆敲了敲蕭肖樂的腦袋，說：“笨蛋！這題都練過幾十遍了，你怎麼還是不會？”

    鹿星洲掐了一下蕭肖樂的臉，略顯輕蔑地掃了他一眼，不耐煩地嘖了一聲：“蠢貓！”

    “哥，哥？”蕭程希在喊他。

    這一道聲音破開了漫長的夢境，將蕭肖樂的一絲意識拖回了現實。

    蕭肖樂難受得直哼哼，在病床上反覆打滾，依舊沒能醒過來。

    他已經脫離夢境了，可怎麼也遊不回現實，明明只要睜開眼睛就可以醒過來了，可是每一次他覺得自己睜開了眼睛，都是在夢裏。

    他睜開眼睛，看到了蕭程希，跟蕭程希絮絮叨叨好一會兒，然後二人結伴要回家。

    出了醫院大門，蕭肖樂以為自己終於醒過來重見天日的時候，手指一動，發現自己還躺在病床上。

    他再次睜開眼睛，這次看到的人是慕容，迷迷糊糊間跟慕容說了很多話，可因為說話內容不清晰，蕭肖樂以為到自己還沒清醒。

    連續好多次他以為自己真的醒過來了，可到了一定時間，他就會意識到自己沒醒，然後繼續半夢半醒。

    醒過來啊！

    醒過來！

    “樂樂。”

    不同於之前，蕭肖樂這回睜開眼睛，看到的是一位來自地球的熟人——鹿晚夕。

    “啊？”蕭肖樂應了一聲，“晚夕姐姐？你怎麼會在這裏？”

    鹿晚夕面帶淚花，上前抱住了他，哭得稀里嘩啦：“嚇死我了，我還以為這次車禍會要了你的命呢。叔叔阿姨聽說你在外地出車禍了，連夜就趕到這邊來看你了，可我們都著急壞了。我去叫他們，你好好休息，別亂動啊。”

    車禍？

    他是做了一場夢後，又回到了地球嗎？

    爸爸媽媽也來了？

    “哥！”

    蕭程希的聲音太大，震得他耳膜都疼，下意識閉上眼蹙起了眉頭，無奈嘆息。

    再次睜開眼睛，守在他身邊的人已經變成了蕭程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