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彌月眉頭緊蹙，越發覺得這個謝書雲不像是她所瞭解的那麼簡單。

    “柳姐姐，你那邊的情報也是和謝書雲有關的吧？”安彌月看向柳雲依，她知道柳雲依被派去謝書雲身邊做臥底，只是謝書云爲人確實小心，這麼久了，柳雲依那邊一點情報都沒能傳出來，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柳雲依。

    “沒錯。”柳雲依點了點頭，直接把謝書雲在驛站差點被噎死、現在好像失憶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同步給安彌月。

    “雖然謝書雲表現得和平時無異，但是我可以確定，在驛站的時候，他確實‘死’過一陣子，就算後來又回過神來了，但身體必有損傷，我後邊給謝書雲診過脈，身體卻詭異地沒有任何問題，但是我卻發現他有點認不上人來，所以我認為謝書雲的記憶肯定受損。”柳雲依推測道，“不過這對我們來說肯定是好訊息了，所以我這邊想了一個法子，就是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她抬眸，有點心虛地看著安彌月。

    屋內燭影晃動，照著幾條影子盪出紋路。

    安彌月眨了眨眼睛，怕是和謝知非有關的事情吧。

    她笑道：“有什麼不當講的，你若是現在告訴我他在外邊養了一個女人，我甚至都期待那女人能替他生個孩子，交到我這來好生教育呢。”只是這笑容裡平添了幾分後母的狠毒。

    窗外漏進來的風停了，燭光穩了，卻又被柳雲依的笑聲嚇得晃了晃。

    “哈哈哈，謝公子還不至於這麼混賬。”柳雲依被安彌月這麼一安慰，說話就沒那麼多顧忌了，只是再開口還是沉了幾分音，“我打算把謝書雲變成‘月貴妃’。”

    是“月貴妃”，不是“安彌月”，所以柳雲依真的要做的，是把謝書雲變成謝知非。

    屋內瞬間安靜，只聽得到徐時端起茶盞替安彌月和柳雲依斟茶的聲音——清脆又冷靜。

    柳雲依見安彌月沒有阻撓的意思，繼續說道：“我先前遊歷一番，學了些旁門左道的法子，叫做‘催眠’，是一種可以操控人心的手段，謝書雲現在失憶，本就對自己的身份有著不清不楚的認知，此時若是再介入‘催眠’，把他變成我們的人，那便是事半功倍，我們也沒必要再對長寧王如此忌憚。”

    徐時把倒好的茶水推到安彌月面前，他不作聲並無表態。

    安彌月端起茶杯微抿一口，起初略顯苦澀，可在細細品下去，那藏著的甘甜便嶄露頭角，如果心急因為起初的苦一口吞進肚子，那後邊這點怡人的茶香就品不著了。

    安彌月抬眼看了徐時一眼，不吭聲就是默許，或許不只是默許……

    “所以，徐先生也覺得……可？”安彌月把空茶杯推到徐時面前，似乎是在請他再續一杯。

    徐時笑了笑，順從地替安彌月又倒了一杯：“我自然是希望能這麼做的，否則雲依此刻也不會開口了。”

    柳雲依沒那麼多顧慮，想到什麼問什麼：“這有什麼不好的？最多也就是我這條命丟了，要是成了，咱們可就去掉了一個心頭大患了，這江山至少穩了大半，陛下還有什麼好顧慮的。”

    安彌月笑了笑，舉起剛剛被倒滿的茶杯敬了柳雲依一口：“我知道你們不曾把自己的死生掛在心上。”就和謝知非一樣，成就大義、不拘小格，一把火直接燒死了自己。

    “但是我不行。”安彌月垂頭，翻看自己的手，“要我拿別人的命去冒不著急的險，我可做不太到，如果是迫在眉睫的事情，別說是丟一條柳雲依的命，就算要把整個春風閣賠進去，我也在所不惜，但現在的情況，我怕是沒有這份果斷。”

    謝書雲目前不會對安彌月下手，兩人保持著一種微妙的平衡，安彌月不會爲了打破這股平衡，往裏面塞人命。

    徐時似乎一點也不意外，笑著搖了搖頭。

    倒是柳雲依眨了眨眼睛，透出點驚奇的神色，直接伸手捏起安彌月的臉來了：“讓我瞧瞧這是什麼稀罕大寶貝，我說主子你真的和我見過的人都太不一樣了。”

    柳雲依的手很輕，像是把安彌月當做什麼寶貝似的，護在手裏：“人家爲了達到目的，只要自己身上不沾腥，管別人是死是活呢，你倒好，反倒替我們擔心起性命來了。”

    安彌月和謝知非不一樣。

    謝知非是會和他們一起搏命的夥伴、朋友，安彌月雖然沒有謝知非那樣的武功，也不像他那麼冒險，但是她卻能站在別人的角度，去珍惜每一個人。

    不論是謝知非還是安彌月，都是值得他們追隨的人。

    徐時和柳雲依再一次確定了這個念頭，心裏不由地暖了幾分。

    柳雲依捏臉捏得還不夠，直接湊過來抱住安彌月，她身上軟軟柔柔的，特別舒服，柳雲依她們算是從小無依無靠，摸爬滾打過來的人，哪裏感受過安彌月這般愛護。

    柳雲依：“你放心，以後就算是你要是上刀山下火海，我都絕對義不容辭！就算你要把我納進宮當個空殼子貴妃，我也絕對不眨一下眼。”

    “說什麼呢。”安彌月笑了起來。

    柳雲依抱完了手還掛在安彌月的肩上，一臉認真地看著安彌月：“說真的，我現在在謝書雲那也算比較有地位了，這‘催眠’其實不算太有風險，就算真的敗露了，我這逃跑的法子也多著呢，你真的不用擔心，不若考慮一下我剛剛說的法子。”

    “你想啊，若是把謝書雲變成了‘月貴妃’，他對你還不是言聽計從，說不定直接把長寧軍當嫁妝雙手奉上呢！”

    這倒是和謝書雲故意設套，替她擋牆有了點異曲同工的味道。

    只可惜謝書雲是個愛玩弄感情的人，安彌月不是。

    “我還不至於需要用這種手段來穩固王權，你們放心……”

    哐——

    一陣風猛地吹開微閉的窗戶發出巨響，緊隨其後屋內所有的蠟燭瞬間熄滅，窗外那點微薄的月光成了唯一的光源，一道黑影閃現——

    “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