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他的人，但是他太熟悉這個人的武功路數了。

    這是謝書雲和刺客過招後得出的結論。

    肩頭的傷勢確實很嚴重，導致謝書雲的應對越來越有心無力，所以只能速戰速決。

    餘光落在安彌月身上：她低著頭、握緊拳頭，眼眶肯定也紅了吧？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心還是不夠狠吶，不過還好……他還在，所以她還是可以做原來的她。

    謝書雲身法突然敏捷起來，整個人的氣勢一改先前的試探，左手仿若一柄嗜血的劍，靈巧避開刺客所有的劍招，人已經來到刺客面前。

    右手一劈，刺客的劍“哐當”落地；左手猛地朝刺客的咽喉抓去。

    “額。”

    血跡沿著右手的手臂滴落在地，偌大的林子裡，滴答、滴答的聲音格外刺耳。

    刺客的氣息越來越弱，安彌月的手就這樣輕輕地落在謝書雲的左手上：“長寧王，鬆手吧，這是我的人。”

    謝書雲利落地鬆手，原本奄奄一息的刺客在得到釋放的瞬間利索地推開，撿起地上的劍朝安彌月一拜，這才往後一跳，隱匿在幽密的森林裏。

    謝書雲揉了揉左手的關節：“你不應該這麼說。”

    他的眸子暗幽幽地望著那個暗衛消失的方向：“你應該裝作不知道，像這種暗衛，是不會出賣自己的主子，所以不管我怎麼嚴刑拷問，他都不會出賣你，也不會讓我知道，你確實對我動了殺心。”

    安彌月閉上眼，深深地嘆了口氣：“是啊，我不應該做這麼愚蠢的選擇，但是我卻覺得自己沒有做錯。”

    她睜開眼，伸手捏在謝書雲肩頭的傷口上，用力按住。

    謝書雲微微蹙眉，血又噴了些許。

    “何必呢，剛剛明明可以躲開的。”安彌月笑了笑，笑容裡卻多了幾分頹力，“我以為你也是想我死的。”

    怎麼捨得呢？

    謝書雲暗自苦笑，臉上卻裝作一臉不解：“堂兄何出此言？莫不是真的偏信了那些謠言？”

    “是，在謝侯稱帝的時候，我確實有反了他的心，我也確實是按照這個目標在臥薪嚐膽地準備著，但是後面堂兄你找到了我，我就知道我這名不正言不順的逆賊之子，能打著什麼旗號去撥亂反正呢？”

    謝書雲抬手遮在臉邊，笑嘻嘻地說：“告訴你一個小秘密，我確實是個好面子的人，所以這種遺臭萬世的事情，我是不屑去做的。”

    說完，遮著的手歪了個方向，指著自己肩頭的傷口：“好疼啊，堂兄，能鬆開不？”臉上莫名有種撒嬌的神色。

    安彌月訕訕地收手，她是想試探謝書雲，甚至在發生他和謝知非有如此多的相似點後，她真的想一不做二不休地直接把人殺了，也不管那駐紮在京城之外對她虎視眈眈的長寧軍了。

    不過沒想到謝書雲這麼能打。

    安彌月手沒鬆，謝書雲知道她還在猶豫。

    謝書雲嘆了口氣：“所以你是打算摳著我的傷口，等著我血流乾了，然後替我收屍嗎？皇上，我若是真的死了，不管這件事和你有沒有關係，你剛搶回來的江山怕是會被長寧軍踏平。”

    安彌月抬頭看了謝書雲一眼，算是找回了幾分理智。

    她要是爲了摒除自己心頭的魔愣，殺了謝書雲，那是對得起謝知非的那份感情了，但是卻對不起謝知非要替她守護的江山了。

    也多虧了這位王爺適當的威脅，讓安彌月清醒了。

    安彌月這才收回手，利索地撩起謝書雲的長袍，“嘩啦”一聲，把那條金貴的袍子撕出了一條歪七扭八的布料，用它替謝書雲把肩頭上的傷口包紮起來。

    誒，太慘了，連塊衣服的布料都不捨得給我。

    謝書雲每走一步，缺了一塊兒的衣袍就隨著他的步子往前晃一晃，時時刻刻提醒著他，安彌月對他的嫌棄。

    謝書雲側頭看過去，內心默默嘆氣：變成謝書雲，可真是有利又有弊。

    “我……”

    “我……”

    安彌月和謝書雲同時開口，兩人發現彼此的聲音後，又同時沉默。

    謝書雲看了安彌月一眼，最後還是先開口：“你想說什麼？”

    安彌月卻又不說了：“不如堂弟先說說，你想說什麼？”

    “好吧。”謝書雲無所謂，“我其實是想告訴堂兄，就目前的形勢來看，我們該專注的重點不是彼此，而是——”

    “遊族。”

    安彌月替謝書雲補完了最後兩個字，他們兩個非常默契地想到一塊兒去了。

    內裡再矛盾，至少謝書雲和安彌月都只會守住一個代國，但是遊族這個外患對代國可沒有什麼感情，甚至遊族恨不能直接取而代之——這個共同的敵人。

    謝書雲勾了勾唇，朝安彌月伸手：“我們合作吧，再處理我們之間的問題前，先聯手把遊族踢出局吧。”

    謝書雲生得一雙狐狸眼，眉目流轉間總是充滿了算計，可此刻安彌月卻只能看到他眼裏的真心誠意，還有一種暖春陽光打過來的明媚感，像謝知非一樣耀眼又奪目。

    安彌月笑了笑，收斂了心神，已經準備好要和這位主動示好的委以虛蛇了。

    她伸手拍了拍謝書雲的手，算是迴應他的合作邀請：“兄弟同心、其利斷金，一個小小的遊族自然不在話下，朕十分期待長寧軍的表現。”

    嘭——

    兩個人突然從邊上的樹叢裡飛了出來，直愣愣地摔在地上，毫無知覺。

    “陸飛？！”

    謝書雲和安彌月立刻上前：一個是急哄哄趕來的陸飛，一個是還穿著刺客衣服的剛剛那個暗衛。

    “王、王爺……快走……”

    “陛下……快走……”

    兩人異口同聲地傳遞著訊息，謝書雲檢查陸飛身上並無其他傷口，但是陸飛和那個暗衛卻渾身僵硬，動彈不得。

    “走？往哪走啊？哈哈哈哈。”

    突然十多個彪形大漢從草叢裏走了出來，把安彌月和謝書雲包圍了起來。

    領隊的男人一把大刀指向安彌月：“說，你們兩誰是永安帝？我們這次的目標只是永安帝，只要把他交出來，我不會動其他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