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雲依一把拉起謝書雲，一邊繞著他欣賞一邊說道：“身高一樣，樣貌一樣，就連這性子也和那副畫上詩詞寫的一模一樣，陛下若是捨得，能不能就把這位宮女姐姐賜給我，讓我帶去給我那位哥哥見見呢？”

    陳道立刻湊過來附和道：“如此良緣實在是天賜啊，陛下，反正您也不是太喜歡這丫頭，倒不如放她出宮另覓幸福？”

    謝書雲這會兒倒是不動神色了，只是眼巴巴地看著安彌月，眼神別提有多可憐了，於是陳道非常不近情面地挪了一步，用自己的身體遮住了謝書雲的身影，再可憐安彌月也眼不見為淨了。

    安彌月看向柳雲依：“沒必要。”

    陳道一驚：“陛下……”

    安彌月直接從床上坐起身：“這人性子活潑，你那哥哥聽起來是個溫潤的男子怕是受不住，還是留在朕身邊，也好讓老道叔幫著教育一番。”

    陳道一撇嘴，勉強可以接受這個結果。

    安彌月說完走到謝書雲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板子挨完了？”

    謝書雲這才抬起頭來，顧左右而言他：“陛下您肚子餓不餓？我燒的一手好菜，尤其是您最愛吃的神仙雞，我特別擅長！如果陛下您不是太餓，我還可以做些糕點甜品，我知道陛下您最喜歡吃紅豆餡兒的……”

    安彌月揮了揮，直接打算謝書雲的殷勤：“老道叔，勞煩拉出去打完剩下的板子。”

    “是。”陳道躬身，拽著謝書雲出去，走到一半就聽到安彌月提醒：“注意下輕重。”

    謝書雲眸光一亮，陳道斂下眉眼間的震驚，沒想到這小宮女不過是說了幾句就能讓安彌月出言打點，果然不簡單。

    陳道把謝書雲拽出寢宮，就立刻拿出一份太監總管的架勢：“我告訴你——不要企圖對陛下阿諛奉承，她不會喜歡你的，你死了這條心吧！”

    謝書雲這會兒倒是沒有在裝什麼楚楚可憐的模樣了，畢竟對著老道叔這張臉，謝書雲真是下不了手，於是整個人的氣勢頓時就變得英氣起來。

    “無所謂，陛下願意留我在她身邊，便是我最大的福氣。”

    謝書雲勾唇笑了笑，陳道不由打量起這人來，這會兒倒是看出了此人身上一股散漫的江湖氣，還真的特別像謝知非。

    陳道一巴掌拍在謝書雲的後背上，用了幾分內力：“你要留下也可以，但必須改變形象！”

    ……

    安彌月接過柳雲依煎好的藥，倒不像以前那樣嫌苦不喝，這會兒直接一飲而盡，利落得不像話。

    柳雲依嘆了口氣，倒是比較懷念當初喝藥都得拉著謝知非圍觀的安彌月，那個時候，等安彌月喝完了藥，謝知非立刻就端著糕點湊過來親手投喂，兩個人帶著點賭氣意味的對視，格外的有意思。

    這麼想著，就瞧見安彌月把嘴裏的藥吐出來了。

    “……”柳雲依想是她高興得太早了，“這藥已經按照那雲兒宮女的意見換了幾味比較苦的藥，應該不會那麼難喝，你……”

    “晚點再說。”安彌月把碗擱下，也沒說苦不苦、喝不喝，只是像以前那個不愛喝藥的小姑娘一樣，似乎在等著某個端著糕點進來的人一般，鼓著小臉就是不再喝一口藥了。

    “這次你進宮也正好，我有些事想問問你。”安彌月拉著柳雲依坐到裏屋，雖然寢宮周圍都是自己安置的人，但是安彌月也還是小心翼翼地把柳雲依帶到了偏廳一角，壓著聲音問道，“你之前說要對謝書雲催眠……”

    “沒做了。”柳雲依立刻表態，“之前問過你的意思，你說不行我就沒再想這個了，怎麼了？難不成是出了什麼問題嗎？”

    柳雲依這陣子一直在謝書雲身邊當起了“正大光明”的臥底，雖然沒見到謝書雲，但是謝書雲那心腹陸飛最近都快成了柳雲依的貼身護衛了，反正她走哪，陸飛就去哪，這段時間謝書雲從大理寺出來了，她這被人監視的情況纔好了起了。

    “你和我說之前，一直沒有對謝書雲做什麼嗎？有沒有可能你已經催眠成功了？”安彌月試探地問道。

    “沒可能，催眠哪這麼容易，而且沒有得到你的同意，我又怎麼會貿貿然地對謝書雲下手？”柳雲依回憶了片刻，交代道，“你是覺得謝書雲舉止奇怪嗎？”

    “正常的。”柳雲依把自己在謝書雲那邊看到的事情都告訴了安彌月，“雖然他裝得很好，但是我知道他肯定是失憶了，那天在驛站裡，他確實斷氣了一段時間，我摸著身體都涼了，再醒來絕對記憶出現了差錯。”

    “你是說……謝、安貴妃頭七的那天？”安彌月對上時間點，聲音帶著幾分顫抖。

    柳雲依誤以為安彌月是想起了謝知非，所以才如此難受以至於聲音都哽咽了，她拍了拍安彌月的肩膀，道：“是啊，那個時候我就按照謝公子留下來的計策，去找謝書雲了，本來還想著這臥底沒的當了，誰知道謝書雲又活了過來。”

    安彌月垂下眼眸、腳步一頓，柳雲依連忙過來扶住她，安彌月卻擺了擺手示意柳雲依她沒事。

    安彌月自己找了個位置坐下，低著頭看著地上柔軟的地毯，視線卻沒有一個焦點：“所以……你沒有對謝書雲催眠什麼的，但是他曾經短暫地死過一段時間……”

    “嗯，是這麼個意思。”

    “嗯，我知道了。”安彌月深吸一口氣，雖然是個很荒謬的結論，但是如果是真的話……

    “不過陛下，謝書雲此人狡猾至極，雖然我覺得他肯定是失憶了，但是他竟然能一直瞞著所有長寧王到現在都沒有漏出一點破綻，此人絕對不好對付，陛下您還是得小心，不要被他輕易矇騙了。”柳雲依好心提醒道。

    安彌月的心就像是掉在懸崖上的石頭似的，在深淵之上來來回回的晃盪，彷彿一個不留神就能墜入無底深淵、萬劫不復。

    一方面，她又想去相信那個荒謬的結果；一方面，理智又在告訴她一切可能只是謝書雲的演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