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吳道當著麵毫不掩飾的吹噓，陳安跟許長歌相視一笑。

    很難想象，將近一個月之前，同樣的作品在吳道這種人口中還是一文不值的垃圾，就因為陳安的一系列炒作，再加上許長歌的爆火，一文不值的垃圾搖身一變就成了價值連城的文化瑰寶。

    兩人的笑容中帶有一抹掩飾不住的對這群虛偽的人的嘲諷，正是因為這群文化商人的出現，才讓原本純粹的藝術品變成了充滿銅臭味的商品。

    “陳先生，許女士，不知道你們在笑什麼？”

    此時的吳道明顯有些發懵，不知道自己的話到底哪一句讓人發笑。

    卻見陳安擺擺手，很自然的讚揚道：“沒什麼，吳老師的專業目光實在讓人欽佩，我們這也是...有感而發，對，就是有感而發！”

    最終，在吳道滿臉疑惑之下，陳安.拉著許長歌趕緊離開，兩人找了個隱秘的角落抱在一起哈哈大笑。

    現在他們只要一想到此前吳道那一臉信誓旦旦的表情，就感覺好笑的不得了。

    原本那閃爍著光輝，被人束之高閣的藝術二字，此刻也顯得沒那麼高階了。

    所謂藝術，是需要被人民所欣賞的，如果不被欣賞，反而搞的雲山霧罩，只能證明那根本就不是藝術，而是被資本搞出來的障眼法。

    “謝謝你，給我上了生動的一課。”

    許長歌忽然正色的望著陳安，表情中帶著滿滿的幸福之色。

    她甚至陳安的所作所為，甚至為此付出的努力，都是想要讓自己內心好過一些，試問這樣的男人，怎能不讓人迷戀？

    “那麼現在你做好自己的選擇了嗎？”

    對於許長歌的感謝，陳安的表情其實一如往常，反而問出一句模稜兩可的問題。

    嚴格來說，眼下所發生的一切其實都是一場炒作，甚至可以說是騙局。

    是陳安用資本的手段將許長歌的作品甚至是本人進行包裝，隨後才發生了今日這樣的事情，也就是說，能夠吸引這麼多人的到來，其實並非許長歌自己的本事。

    如果這時候許長歌能夠主動站出來把一切都解釋清楚的話，那麼這就是一次無傷大雅的玩笑，或者社會實驗。

    但從此之後，她還能不能在這個行當中繼續存在下去，那可就不一定了。

    相反，如果許長歌不站出來，任由這個玩笑繼續開下去，那麼她依舊還是那個人人豔羨的藝術家，未來身價也將持續暴漲，她的每一幅作品即便再言之無物，都會有無數擁躉擁戴贊同。

    甚至假以時日，未來的許長歌終會成長為一代大藝術家。

    此時此刻，陳安將選擇權完全交給了許長歌，無論她怎麼選擇，陳安都將舉雙手支援，而這，恰恰就是給自己心愛的女人最大的尊重。

    “你早就用實際行動告訴我了，那些所謂的續命，大藝術家的頭銜，無非是資本搞出來的噱頭而已，我所追求的藝術不需要旁人來承認，因此...”

    許長歌淡淡一笑，剎那間讓百花失色，“我要站出來，將一切來龍去脈全部講清楚！”

    ......

    慈善拍賣正式開始，很明顯今晚的重頭戲，將是許長歌的那一幅《雖千萬人吾往矣》今日到場之人大多數都是衝着這幅畫的名頭而來。

    可以想象，今晚這幅畫必定能拍賣出一個天價，成為藝術品投資市場中有一個神話。

    但就在拍賣即將開始之際，一身黑色晚禮服，整個人的氣質優雅從容的許長歌忽然站了出來，並且在陳安充滿鼓勵的目光下，緩緩走到臺前，面向所有人。

    “大家好，我是許長歌。”一開始的時候，許長歌其實是有些緊張的，不過很快的她便適應了這樣的場面，呼吸也逐漸歸於平穩。

    “在拍賣會開始之前，有件事我需要向大家解釋清楚。”

    “我的這幅《雖千萬人吾往矣》其本身價值或許並沒有諸位想象中那麼高，實際上，這些事情都是我跟我的男朋友陳安，向諸位開的一個玩笑。”

    接下來，許長歌很詳細的解釋了陳安幫助自己炒作的全過程。

    此言一出，簡直是一石激起千層浪，導致在場的所有人全部都議論紛紛，至於那吳道，連都紅的要滴出血來了。

    因為許長歌明確表示了，之所以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完全是因為他當初在畫展上那一句一文不值的垃圾。

    好傢伙，人們這才知道，當初吳道都認為是垃圾的畫作，僅僅一個月過去了，他倒是親自站出來幫忙搖旗吶喊，怎麼藝術品商人都這麼毫無底線的嗎？

    “我想要說的是，所謂藝術品的價值，應當並不僅僅只能用金錢來衡量，一旦藝術跟資本掛鉤，那麼最終那些受人追捧的，受人膜拜的，恐怕連一坨狗屎都不如。”

    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許長歌的話說的十分直白，直白到讓許多人都羞愧了低下了頭。

    實際上她並沒有因此而進行長篇大論，在簡單的表達了自己的觀點，並且闡明事實之後，許長歌便瀟灑從容的離去，慈善拍賣繼續。

    而這一次，這幅畫究竟能被拍賣到什麼樣的價值，她可就一點都不在意了。

    所謂有心栽花花不成，無意插柳柳成蔭，讓許長歌和陳安全都沒有料到的是，即便他們已經將事情的全貌說了出來，最終這幅《雖千萬人吾往矣》還是被拍賣到了兩千萬的天價。

    這下子，就連陳安都繃不住了，因為他不明白，這種情況下有誰會花這麼大的代價拍下這幅畫？

    後來經過一番引薦，陳安認識了這位自己眼中的大傻子。

    那是一位來自南方的藝術品收藏家，此時此刻，他非但沒有因為花了兩千萬而又任何肉痛的感覺，反而臉上慢慢的興奮之色。

    用他的話來說，或許許長歌的作品在目前看來，的確稱不上是足以傳世的藝術作品，但她和陳安的這次社會實驗，卻是不可多得的行爲藝術。

    甚至足以被稱為二十一世紀最偉大的行爲藝術之一。

    也是因此《雖千萬人吾往矣》才被附加上了如此駭人的附加價值，甚至此時此刻，這幅畫即便僅僅只是一張白紙，都能成為傳世之作。

    瞭解了這一點之後，陳安不自覺的跟許長歌對視一眼，兩人忽然感覺到，似乎到現在為止他們依舊沒有搞懂，究竟什麼纔是藝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