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4章 記了一輩子
車是八點十分左右到站,蕭琛艿和成墭很快就接到了孩子的姑姑。
孩子姑姑應該是在農村生活的,看起來大概有三十四五歲的樣子,臉上的面板有些滄桑,手上也都是老繭。
一到警局,姑姑就有些憋不住了,問蕭琛艿:“警官,我能不能去看看孩子?我能認出來的,他是我看著長大的,我一定能認出來的……”
看著姑姑的樣子,周晗有些於心不忍,給了蕭琛艿一個眼色,便道:“我去看看,好了沒。”
蕭琛艿點了點頭,周晗便去了褚天琪那邊。
孩子的屍體被解刨了,現在也不知道縫合好了沒有。
如果這個孩子真的是他們家失蹤的那個孩子的話,一手將孩子撫養長大的姑姑看到殘缺的屍體,一定受不了的。
雖然腦袋沒了,但是周晗想著,最起碼保持身體的完整性。
這樣家屬在看見屍體的那一瞬間,受到的刺激也會小一點。
在周晗去褚天琪那邊檢視的時間,蕭琛艿讓花甯過來,採集了姑姑的樣本。
花甯採集完之後,將樣本送到了鑑定科,與死者的樣本進行比對。
姑姑和侄子之間,也是有很親近的血緣關係的,也是可以做基因比對的。
當然,用父母的樣本來做這個鑑定,會更加的準確一些。
花甯和周晗幾乎是前後腳的過來的。
周晗對著蕭琛艿點了點頭,示意一切都準備好了。
褚天琪已經把屍體都縫合好了,雖然看著還是很嚇人,但是已經是他們能做到的最好的程度了。
周晗和花甯兩個人陪同孩子姑姑來到了存放屍體的房間。
整個屍體從大腿往上,全都被白布蓋了起來、
如果可能的話,只讓孩子姑姑看腳底下的傷疤就好了。
孩子姑姑一看到那一節屍體,整個人就繃不住了:“啊……”
她放聲大哭,朝著屍體撲了上去:“春生,春生,我的春生……”
她一邊哭,一邊撕扯著屍體上的白布。
褚天琪眼疾手快的上前,抓住了白布,成墭和丁嶼也上前,將白布牢牢的蓋在屍體的身上。
周晗和花甯一左一右,扶著女人不住往下滑的身體。
女人抓著死者的腳,看著腳底下的那個疤痕,哭的更加的淒厲。
看她的反應,蕭琛艿等人基本上就已經確定了,死者就是那個叫做馮春生的孩子。
女人哭著哭著,竟然暈了過去。
周晗和花甯將馮春生的姑姑馮玲從房間裡扶了出來。
扶到了外面的沙發上,沒過一會兒,馮玲就醒了過來。
她先是愣了一會兒,隨後就開始默默流淚。
大家都明白,她現在一時半會的根本就接受不了馮春生的死。
畢竟是從小養到大的孩子,擱誰身上,也受不了的。
抱著這樣理解的心情,誰也沒有打擾馮玲,只有周晗上前,在馮玲的面前,默默的放下了一包紙。
馮玲這一哭,就從九點哭到了十點多。
丁嶼在旁邊也沒事,跟阮婷婷閒聊天。
“你們怎麼還不下班啊?這都十點了,該睡覺了。”
丁嶼恍然間看了看手錶,這才發現已經十點了,“今晚估計要通宵了,查了一天了,剛找到點眉目,我們組長肯定不會放過的。”
“你們組長是哪個啊?”阮婷婷問。
丁嶼想了想,想著那天阮婷婷應當沒看清楚,剛要回答她的話,只見阮婷婷的資訊就過來了:“是長的很帥、很高的那個嗎?感覺他很冷啊,不好惹吧?”
丁嶼心中有些奇怪,昨天那樣的情形下,阮婷婷看清楚蕭琛艿的樣子嗎?
“對,我們組長是挺帥的,不過他人挺好的,一點都不兇。”
“那你們組長有女朋友嗎?我有個單身的同事,挺優秀的。”
“有了呀,那天她也在現場,是那個直髮的。”周晗的頭髮一直都是直髮,而花甯的頭髮有些卷,所以丁嶼才這麼回答。
阮婷婷的訊息許久都沒過來,丁嶼有些奇怪,正要問問她是不是睡著了。
“不好意思,我剛纔洗臉去了,我有些困了,先睡了哦。”
那邊,馮玲好像有動靜,丁嶼匆匆忙忙回了一個好字,便走了過去。
周晗和蕭琛艿已經在馮玲的對面坐下了,看著眼睛紅腫的馮玲,蕭琛艿低聲問道:“馮春生的父母到底是怎麼回事?馮春生為什麼會離家出走?”
一個十三歲的孩子,能有離家出走的勇氣,這一點就挺讓人覺得奇怪的。
“我哥和那個女人是外出打工的時候認識的,那個女人是孤兒,我哥對她很好,我們全家也都心疼她,都對她很好。可是在春生三歲的時候,她跟人跑了,離婚證都沒扯,就跟著人跑了。還是後來我哥受不了了,求著她回來,兩個人這才扯了離婚證。”馮玲說起自己已故的哥哥,眼淚也是止不住的流。
“那個女人心太狠了,扯了離婚證就又跑了。春生在她後面怎麼攆都攆不上,他哭著喊媽媽,那個女人連頭都沒回,就跟著一個陌生的男人跑了。可憐我的小春生,對媽媽的印象那麼模糊,可是還是要找媽媽,做夢都在想。不過,那個女人不配做春生的媽媽。
我們全家都恨透了那個女人,所以從來不準春生在家中提起那個女人,久而久之的,他也就不提了,可是我知道……”
說到這裏,馮玲低頭,捂住自己的臉,聲音哽咽,“他還在想那個女人,那個女人只養了他三年,他卻記了一輩子,真的是一輩子……”
馮玲的話,讓丁嶼這個大老爺們眼眶都有些熱。
都說父母是這個世界上最愛孩子的人,其實不是的,父母的愛都是有條件的。
因為你是我的孩子,我才愛你。
可是孩子不是的,孩子的愛那麼單純,那麼深刻。
在他們還不懂血緣的時候,就已經在深愛著自己的父母了。
馮玲哽咽的聲音,感染著這個辦公室裏的所有人。
“好多年前,我哥就生病了。春生這孩子很聽話,雖然不怎麼愛說話,但是幫著家裏幹活,幫著照顧我哥,跟個小大人一樣。只是,自從前年我哥去世了,他就變了。也不愛上學了,也不愛說話了,整天沒事就坐在院子裡我哥常坐的那個地方,看著天上發呆,也不知道再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