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起先還有點莫名其妙，細細一琢磨，豁然開朗：“陳朝，你他娘真是個人才。”

    “平時看你挺像正人君子，沒想到你小子也是花叢老手。”

    陳朝一臉不滿：“什麼叫像是正人君子，我本就是正人君子。”

    衙役們紛紛鄙夷。

    聊天打屁半個鐘頭，就看見鄭捕頭沉著臉從外面走進。

    屋子裏聲音漸漸小了下去。

    “怎麼了頭兒？”

    陳朝看到鄭捕頭臉色不對，心頭莫名一跳，想起昨天鄭柳氏撩撥自己的事。

    難道被發現了？

    鄭捕頭看著他，嘆了口氣：“剛纔有人來報案，趙來寶夫婦死了。”

    死了？

    陳朝差點被瓜子嗆到：“怎麼會，他們不是被放回去了嗎？”

    趙牧案兇手是趙來寶，但因為許縣令的原因，兩口子昨天放衙時就被放了。

    這件事還是昨天飯桌上，聽鄭捕頭說的。

    那個時候陳朝才明白，所謂暫時收押什麼的，全特麼是鬼話的，許縣令早就做好了計劃。

    “應該是害怕事情暴露吧。”想不出其他原因，鄭捕頭隨便猜測道。

    趙來寶畏罪自殺還能說得過去，趙孫氏自殺就有點說不過去了，她在整個事件中扮演的只是一個無辜受害者。

    趕往現場的路上，陳朝憋了半天，湊到鄭捕頭旁邊，低聲道：“許縣令做的？”

    爲了保住頭上烏紗帽，許縣令設計一個死無對證完全有可能。

    鄭捕頭搖搖頭：“不知道，剛纔許縣令大發雷霆，接連發生命案，尤其還是年尾這個時候，就算要做也不會這麼快。”

    這倒是.....陳朝點點頭不再多問。

    其實他的心態已經調整好，想要在這裏生存，就要學會適應大勢。

    不論許縣令怎麼做都跟他沒關係，只是乍一聽聞趙來寶夫婦斃命，多少還有點意外。

    趕到平樂街趙來寶家中，外面又圍了一群人，對裡面指指點點。

    趙牧的屍體運走還沒有一天，現在又多了兩個死者，鄰里都傳瘋了。

    “服毒死的。”

    兼職法醫工作的陳朝審量之後，做出結論。

    桌子上趴著一男一女兩具冰冷的屍體，正是趙來寶跟趙孫氏，基本不用仵作再去驗屍，屍體都黑了。

    黃晁拿起湯鍋聞了下，立馬臉色發青手在面前狂扇：“是鼠藥，劇毒，半刻鐘就能斃命。”

    眾人面面相覷。

    昨天還沒發現，看樣子趙來寶回來路上就買好鼠藥，因為現場沒有掙扎打鬥跡象，應該是早有商量，當晚夫妻二人雙雙飲毒自盡。

    鄭捕頭嘆了口氣，回頭看四處走動的陳朝：“有什麼發現？”

    現場幾乎跟昨天沒兩樣，有的也是趙來寶夫婦回來後打掃的正常跡象。

    不過檢查趙來寶屍體的時候，發現他掌心裏緊緊抓著一朵蓮瓣，趙孫氏也一樣。

    什麼意思....陳朝沒搞懂。

    可能是夫妻兩人最後的某種儀式，也可能他們的相識就跟蓮瓣有關。

    “沒有，沒有入侵痕跡，根據這湯鍋裡濃烈的鼠藥氣味，若是有人投毒，他們肯定會提前發現，暫時可以排除他殺。”

    換句話說，明知道湯鍋裡有毒還要喝，說明他們早就做好了準備。

    自殺性質要輕不少，鄭捕頭鬆了口氣。

    “頭兒你快出來！”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呼喊，夾雜著一陣嘈雜聲。

    “怎麼了怎麼了，吵吵什麼！”

    鄭捕頭領著人走出來，一個捕快被人群圍住。

    “頭兒，他們問趙牧是不是趙來寶殺的。”那名捕快大喊，擦著冷汗，被氣勢洶洶的人群嚇到了。

    一名穿樸素粗麻衣的老者被人扶著走出人群，老態龍鍾，拄著柺杖，瞪著鄭捕頭：

    “老夫是這邊的里長，且問問你，趙牧可是趙來寶殺的，你們衙門為什麼還要把人放回來，如此十惡不赦的孽畜，為什麼不關進大牢！”

    說到後面柺杖狂搗地面，痛心疾首。

    街坊之間皆置有管理者，以百戶為一里，五里為一鄉，平樂街這邊的鄉長以前就是由朱員外擔任。

    用陳朝半吊子歷史知識來理解，差不多就跟村長跟鎮長一個意思。

    古人極重仁孝，有時看得比命還重，生活的地方出現一個弒父的惡徒，整個鄉里臉上都無光。

    此刻不少人面色不善。

    鄭捕頭大驚，連忙看向陳朝，但從後者眼中，同樣看到一抹驚愕。

    趙牧案的結果還未公佈，加上許縣令的警告，他們也沒有到處宣揚。

    而那份供詞還在許縣令手裏，更不可能流傳出去。

    這些人如何知道的？

    鄭捕頭神情凝重起來，恭敬拱手作揖：“老丈，這事你聽誰說的？”

    老人旁邊攙扶的漢子嚷嚷道：“俺說的，俺就住在趙來寶家隔壁，昨晚他們回來沒多久，俺就聽到趙來寶大聲哭，言語間說不該殺趙牧，後悔都晚了什麼的，俺過去敲門還被趕了出來，今天早上俺就去請了里長，才發現他們已經死在屋子裏。”

    看樣子這些人就是現場第一目擊者。

    “這件事你們其實早就知道了對不對。”里長看著鄭捕頭。

    現在事情都傳開了....鄭捕頭無法反駁，只能點頭，但還想解釋：“老丈，事情不是你們想的那樣，趙牧他......”

    身為里長的老丈根本不聽，氣憤的揮動柺杖，差點甩在鄭捕頭臉上，怒目瞪圓：

    “你想解釋什麼，你們官府怎麼辦案的，明知趙來寶是兇手，還把這個十惡不赦孽畜放回來，任其逍遙法外，老夫一定要上京告你們！”

    差點被打到，鄭捕頭卻不敢生氣，按輩分他都得叫人家一聲太公，年紀擺在那裏，捱打要立正。

    鄭捕頭頂著一臉唾沫星子，老人口吐芬芳，比在衙門捱罵還慘。

    陳朝看不下去了，畢竟昨天才跑人家裏喝了大半鍋老龜湯。

    “這位老丈，凡是都有緣由，我們把趙來寶放回來也是有苦衷的，這不關鄭捕頭的事。”對待老人不能急，陳朝面帶笑容，語氣溫和。

    誰知這老人脾氣也爆，當即怒目一轉，不由分說一個柺杖就砸了過來，陳朝連忙抬手硬生生捱了一記，當即胸腔騰起一團火。

    偏生又拿這老人沒辦法，總不能上去海K一頓吧。

    “關你這個小捕快什麼事，緝拿犯人就是他這個捕頭的責任！”

    老人還在叨叨不停。

    “趙牧平時多好的人，趙來寶這個畜生怎麼就能下得去手，明知有罪還放了趙來寶，那就是他的錯！”

    “夠了！”

    陳朝沉著臉：“你左一口孽畜，又一口畜生，可你當真知道其中的詳情？趙來寶為什麼要殺人，為什麼又自殺，這些你知道嗎！”

    “你......”

    里長突然被陳朝身上升起的暴怒氣勢嚇得蹬蹬倒退，差點摔倒。

    周圍立馬有人涌上來扶住，紛紛對陳朝怒目而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