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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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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他在撒謊

    時間回到半個時辰前,宋縣丞正在屋子裏伏案疾書。

    關於案情過程,以及嫌疑人供詞等資訊,需要做一份彙總出來,等下升堂時是要呈給縣令老爺過目的。

    房門被敲響,鄭捕頭垂手站在門外,陳朝跟在旁邊,眼珠子在屋裏四處打轉。

    宋縣丞眉頭抬起發現兩人,臉上露出笑容,眼角浮現幾道皺眉,“怎麼了鄭捕頭,是不是案子還有什麼補充。”

    “嗯。”

    鄭捕頭走進屋子,猶豫了下,說道:“卑職確實有點線索要補充。”

    “還真有呀,鄭捕頭辛苦了,行,你說吧。”

    鄭捕頭說道:“是關於趙來寶夫婦的......”

    很快,鄭捕頭就把陳朝之前的推測,以及有關趙來寶夫婦倆可能存在的嫌疑一一說出。

    聽完後,宋縣丞失神片刻,重新抬起頭時,面無表情道:“你可有把握?”

    雖然宋縣丞故作平靜,但眉宇間的隱怒卻表明了此刻心中真實寫照。

    從線索分析中來看,趙來寶確實存在嫌疑,而‘弒父’這種行為,對於宋縣丞這種深受儒家思想的讀書人來說,更為深惡痛絕。

    本就是一個猜測.....鄭捕頭默默看著陳朝。

    陳朝拱手說道:“縣丞大人,把握不好說,非要說的話就是五成,查案就是這樣,任何一個疑點都存在可能,不可輕易忽視。”

    五成就和沒說一樣。

    宋縣丞手指摩擦宣紙,眼神深邃看著他:“你可知這件事如果成真,會造成什麼影響?”

    影響肯定會有一些.....陳朝奇怪問道:“這會有什麼影響,咱們不是要抓兇手嗎。”

    純粹裝傻稱愣。

    宋縣丞靜靜看他一會兒,忽然露出寬慰笑容:“行,我會把你說的寫在上面。”

    時間回到現在。

    許縣令聽到堂下兩人的名字後,微微發愣。

    趙來寶下午來擊鼓報案,屬於受害者一方,升堂審問的自然都是疑犯。

    見是沒見過兩人,但在狀紙上看過兩人名字的。

    許縣令那個納悶啊,怎麼把報案人都帶上來了?

    “這幫混賬在做什麼,這時候還帶錯人。”

    許縣令瞪了眼押人的衙役,皺眉看向身旁的下屬宋縣丞,“這是怎麼回事?”

    宋縣丞臉色如常,乾咳一聲,隨手把抖開的公文推了過去,“大人您請過目。”

    公文目的是讓作為主審官的縣令心裏有數,上面寫著案子剖析出來的疑點彙總,後面寫著疑犯。

    末尾處有趙來寶、趙孫氏夫婦二人名字。

    下面還有一段說明,這是後來加上去的,總結就是趙來寶夫婦二人同樣有作案嫌疑。

    許縣令還沒來得及看,此刻帶著疑惑接過看了眼。

    當目光停在最後一行字時,猛地一拍桌子,怒目圓瞪,“放肆!這是誰寫的?!”

    這不廢話麼.....宋縣丞心想除了我還有誰給你寫。

    所有人都被突然暴怒的許縣令嚇了一跳,一臉莫名其妙。

    趙來寶臉色依舊蒼白,看不出什麼,孫雅婷則低著頭,膽戰心驚。

    這會兒許縣令好像也明白自己說了句廢話,麵沉如水:“這是鄭捕頭那邊的結果?”

    “是的大人,這是鄭捕頭手下那個陳朝做出的分析,不過下官覺得很有道理,雖說聽起來過於荒謬,但萬事皆有可能。

    類似的事件,如明德六年雍州地界發生的深井藏屍案,明德十年江州地界的船塢白骨案,明德十六年清遠縣的人肉包子案,這些都是例子。”

    許縣令面帶怒容,聲音低沉:“那你可知這些案子發生之後,都有什麼後續影響嗎。”

    宋縣丞沉默了會兒,甕聲道:“官員被罷免。”

    這也是諸如此類案子比較出名的緣故,命案可以發生,那是當地治安問題,而弒父這種惡劣行徑,那就是父母官教化有問題。

    講道理不可能的,坐上這個位置就要有隨時翻船的準備。

    “你明知道還要這樣做?”

    宋縣丞苦笑一聲:“可案子終歸要了結,兇手終究要捉拿歸案。”

    許縣令看了他一眼,淡淡點頭,目光在公文上停留片刻,平復情緒,重新開始審問。

    “趙來寶,你可知今日為什麼把你們帶到這裏?”

    趙來寶拍了下有點不安妻子,抬起頭跟許縣令對視,“草民不知。”

    許縣令聞言驚堂木拍響,怒道:“大膽,事到臨頭還想裝傻,本官且問你二人,命案發生前你們為何離家?”

    “回大人,草民陪娘子回孃家探親。”趙來寶精神不是很好,但吐字清晰。

    “為何早不回晚不回,偏在命案發生前回孃家,是不是早有預謀!”

    “大人冤枉,是民婦得知家中老母親臥病在床,便要求相公陪我回去探望。”聽到這話,孫雅婷連忙抬頭開口解釋,眼中露出一絲驚慌。

    許縣令接著問道:“你父親趙牧死的當晚,你們在哪裏?”

    “當晚草民跟娘子正在岳父家中熟睡。”

    “可有人能證明?”

    “草民娘子可以證明,另外,岳父大人與我們只有一牆之隔,晚飯後同時回房休息。”

    “那可有人能證明你晚上沒有離開?”

    聽到這話趙來寶微微一怔,眼睛瞥了眼右邊的石柱上沿,說道:“大人,當夜天氣寒冷,潑水成冰,草民身子骨弱,一直未曾起床。”

    趙來寶身形適中,並非那種文弱體質,但此刻臉色蒼白,看起來確實有點弱不禁風的樣子。

    兩人一問一答,一番交涉下來沒有任何可疑。

    不論許縣令問什麼,趙來寶都能給出相應解釋,神色看起來一切如常。

    充足的不在場證明,甚至可以說完美,至少,表面是這樣。

    審問陷入僵持。

    角落裏,鄭捕頭用肩膀撞了下陳朝:“看吧,這兩人沒什麼問題,這個回答跟我們之前瞭解的差不多,而且鄰里都說趙來寶這人很老實,讀過幾年私塾,弒父這種事怎麼可能做得出來。”

    那是你沒見過老實人發狠.....陳朝眼睛炯亮望著不遠處兩人,說道:“你們剛纔有沒有注意到他們夫婦倆的反應。”

    “什麼反應?”

    陳朝說道:“那個趙孫氏的反應,剛纔縣令大人問話時,趙來寶拍了下趙孫氏,這表示等下都由他來回答,可偏偏縣令大人問到是不是早有預謀時,趙孫氏反應有點激動,開口解釋,眼神慌亂,這是典型的心虛表現。”

    人的下意識反應,往往都是內心的真實寫照,除非是專業訓練過。

    而孫雅婷只是一個純粹的婦人,這點毋庸置疑,在外面她或許還能保持鎮定,但進到六扇門,那無處安放的眼睛就說明了一切。

    這也是陳朝提議鄭捕頭把兩人請回衙門喝茶的原因。

    “而且,趙孫氏說完那句話後,趙來寶輕輕皺了下眉,說明心中不滿,另外,趙來寶在回答最後一個問題時,眼睛下意識看向右上方,這種行為表示正在建立視覺想象,在腦海中建立一些現實中沒有的事物。”

    看到幾人茫然的眼神,陳朝喝了口茶,緩緩說道:“簡單來講,就是在撒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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