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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腳印

    一名穿玄色制服的捕快匆匆從外面跑進,喘著粗氣。

    “頭兒,仵作來不了了,狗日的不知吃壞什麼東西,路上腹瀉,送醫館去了。”

    鄭捕頭皺起眉頭。

    “能趕過來嗎?”

    捕快想想當時凌亂的場面,回道:“怕是不能了,一把年紀了,估計要躺好幾天。”

    點了點頭,鄭捕頭不再多問,想了想,對屋裏喊道:“小陳,出來下。”

    “怎麼了頭兒?”

    放下書籍走出,陳朝掃了眼那名氣喘吁吁的捕快,詫異地發現沒有仵作。

    鄭捕頭凝眉道:“你之前處理夢妖案不是也會看屍體嗎,仵作鬧肚子來不了,我們需要死亡時間,你能不能搞定?”

    死亡時間能給捕快們縮小排查範圍,大大減少很多不必要的波折。

    “我來不符合規矩吧。”

    “沒事,走個流程而已,到時我跟縣丞說一下。”

    陳朝這才點點頭。

    驗屍屬於仵作本職工作,與三班衙役分工明確,其他人不得插手,即使一眼就看出來死因,那也得經由仵作確認。

    這叫必要流程,是要以文字形式記錄案牘歸檔入庫的。

    要是隨便一人都能指手畫腳,那還不亂了套,這就是前世無論發生什麼命案,總是要有法醫到場的原因。

    所以陳朝曾為法醫職業,也沒有貿然上去就說讓我來,如果是他執行法醫工作時,驗屍工作被外人提前下了結論,同樣會不高興。

    人人都能說,那法醫要來何用?

    死者是一位老人家,名叫趙牧,為人忠厚老實,鄰里風評極好,六十歲左右高齡,腦袋遭重物襲擊,血流一地,死在自家堂屋。

    報案的是老人的兒子趙來寶,跟兒媳趙孫氏。

    捕快們詢問到的口供很簡單,大致內容【趙來寶三天前陪娘子回孃家探親,家裏只有老父親一人,今天午後返回,下午到家的時候,就發現老父親橫死屋中,房門大開,家裏所有值錢財物全部不翼而飛。】

    從口供上看,這就是一起很尋常的入室劫財殺人案。

    蹲在屍體面前,陳朝下意識就摸口袋....愣了片刻,他微微悵然。

    扒開死者眼皮觀察,又掀開背後衣服按了幾下。

    “死者角膜成雲霧狀,半透明,還能看得見瞳孔,屍斑穩定,指壓不褪色,死亡時間應該在十二小時到十七小時之間。”

    似乎想起什麼,又補充一句:“哦,就是六到八個時辰左右之間。”

    屋子裏捕快們紛紛睜大眼睛。

    這什麼操作,仵作都沒有這麼快吧?

    鄭捕頭露出滿意笑容。

    陳朝抬頭打量了眼四周,額頭微微擠出幾條橫紋,指著幾處問道:“你們過來時候,屋裏就是這樣嗎?”

    身側一名捕快連忙說道:“現場保持原樣,趙來寶跟其娘子看到屍體後就嚇得去衙門報案了,屋裏應該沒人動過。”

    聽到這話陳朝眉頭一挑,道:“作為死者親人,他們不該先確定一下父親有沒有死嗎,直接就去報案了?”

    “聽附近鄰里說趙來寶之前因宰殺公雞濺了一臉血,打那之後就一直怕見血,會莫名昏倒,趙孫氏帶他去衙門時腿都是軟的,現在在外面都不敢進來。”

    鄭捕頭看了眼門外搖頭說道,滿滿不屑,似乎看不起連血都怕的趙來寶。

    暈血嘛這是.....陳朝心想正常。

    暈血症患者不算罕見,甚至很多時候往往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暈血,直到醫者告知才恍然大悟。

    這應該就是案發第一現場....陳朝目光落在屍體頭頂。

    “屍體其他部位沒有明顯傷痕跟血跡,頭部應該就是致死傷。”

    不論是普通人還是修行者,這個部位遭遇巨力襲擊基本都難逃一死。

    “死亡時間六到八個時辰.....現在是未時三刻,這樣說來趙牧是在夜裏被殺,這樣就很難有人提供有用線索了。”

    皺眉思忖了會兒,鄭捕頭帶人循著地上泥腳印走出屋子。

    陳朝拍拍手跟著來到屋外。

    鄭捕頭在院子裡的菜園前停下,附近的積雪都被清楚。

    他指著裡面:“這裏有一進一出兩排明顯的腳印,牆頭上還有新泥踩踏痕跡,兇手應該是翻牆而入,趁趙牧不備背後襲擊,殺了人搶走財物。”

    幸好下了場大雪,留下明顯腳印痕跡,並且大家腳上纏著布套。

    不然,這會兒附近肯定亂糟糟一片,但這樣還不夠,依舊無法鎖定兇手身份。

    “外面有發現相同腳印嗎?”陳朝手指搓了搓溼泥。

    黃晁剛纔去看過,搖頭道:“沒有,外面是石路。”

    雪地裏是最容易留下痕跡的,但也容易抹除,周圍人家一大早就把路上的積雪掃開了。

    擦,差點忘了這件事.....陳朝有點想念痕檢科的同志了。

    “有從鄰居那裏問到什麼線索嗎,比如叫聲,異常響動之類的。”

    鄭捕頭看向一個捕快,那人搖頭:“也沒有,夜裏天氣太冷,幾乎沒人願意那個時候出來。”

    大半夜的都鑽被窩老婆孩子熱炕頭了。

    “頭兒,我覺得不對。”

    直起腰後陳朝指了下不遠處的堂屋跟後面的菜園。

    鄭捕頭點頭示意,“說說你的想法。”

    “從菜園到正房門口只有一來一回兩排淺淡的泥腳印,正房幾個屋子地面也有類似痕跡,卻沒去旁邊幾間偏房的痕跡,這說明兇手目標明確,從容不迫,且做事毫不拖泥帶水。

    不過這也是比較奇怪的地方,換做正常偷兒,目標就是爲了財物,肯定要四處翻找一遍,反正人都殺了,沒道理還會放過其他地方。”

    鄭捕頭凝眉思考。

    黃晁搓搓手哈口氣,說道:“這有什麼奇怪的,偷兒動手之前肯定踩過點,摸清了形勢,可能知道財物都在正房裏頭,現在偷兒一個個都精明跟猴兒似的。”

    如果不是牽扯到人命,這件案子性質就會變輕很多,大家不會太上心,衙門裏類似陳年舊案拿出來能繞縣衙一圈。

    “嗯,暫時算你說得有理。”

    陳朝走到正房門前臺階上,指著地面一對整潔的腳印,“你們有沒有覺得這裏有點奇怪。”

    黃晁章慶等捕快一臉茫然。

    鄭捕頭老人揣站在旁邊,看了看,忽然說道:“要說有什麼值得奇怪的地方.....就是隻有一對腳印過於整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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