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漪薇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一副“信你纔怪”的嬌俏模樣。

    閻玉清正凝眉思索，沒有注意到這些情況，他嘴裏喃喃著，“日升日落.....夢中殺人，嘶，我好像在哪本書上看到過。”

    陳府尹精神一振：“閻師尉想起什麼了？”

    師尉是閻玉清的官職，為玄師上一種編制，領二十人，正六品，依次從低到高有百師，領百人，正五品，千師，領八百到一千人，正四品，掌司一人，正三品。

    這是隻屬於玄清司的一種特殊官職，品級不算高，但實權很大，先帝時期玄清司掌司還是正二品，後來在諸公大臣極力勸諫下，纔給削成三品。

    所以朝廷官員天生就跟玄清司是冤家，哪怕必要時刻還得請人家幫忙。

    閻玉清搖搖頭，對陳府尹拱拱手：“只是覺得熟悉，容下官天亮後回去查查典籍。”

    陳府尹點點頭，只要有線索就好。

    不過現在夜半三更城門不可能開啟，所以大家只能先返回縣衙。

    閻玉清領著那個受傷的手下回房處理傷口。

    其他人也不敢睡覺，生怕再來一場恐懼噩夢。

    沒辦法，幾位官老爺只能狂打哈欠熬著夜，喝著陳朝跟鄭捕頭泡好的熱茶，一邊把字畫拿出來研究。

    “會不會是藏頭或藏尾詩？”

    這是宋府丞遲疑的語氣。

    “遠往久日.....裡忌臨輪？這什麼鬼東西。”

    這是褚侍郎毫不留情打擊的聲音。

    “也可能是諧音字.....不過看著也不像。”

    宋縣丞猜測的話也隨之響起，不過很快就被自己推翻。

    等了會兒宋漪薇又說道：“會不會是一段法咒，畢竟都是看了這幅畫才做的噩夢呢。”

    陳府尹笑呵呵說道：“沒可能的，這是送給你爹的畫，按照陳朝的推斷送畫人與兇手是對立關係，是爲了透露資訊，沒道理害人。”

    許縣令砸了咂舌：“漪薇呀，你到一邊倒茶去吧。”

    宋漪薇遭人嫌棄，怏怏不樂離開討論區。

    “反著念也不對呀......”

    聽到那邊還在熱烈討論，陳朝跟鄭捕頭對視一眼，都覺得頭大，識趣的默默喝茶絕不參與。

    念頭剛落，陳朝就感覺肩膀被人拍了下，宋漪薇嘟著嘴看著他，“你個小捕快，大家都在想辦法解決困難，你怎麼還有心思坐在這裏喝茶。”

    “這個嘛......就因為我是個小捕快，所以我沒資格參與幾位大人的討論，你看，你自己不就被趕出來了嗎。”

    鄭捕頭暗自一樂。

    不提這事還好，提起這件事宋漪薇更來氣，瞪著陳朝：

    “你明明就是想偷懶，對了，我還沒問你怎麼發現兇手開始殺人的，那種情況下你跟鄭捕頭都在睡覺，沒有別人幫忙你是怎麼醒的？”

    陳朝放下茶杯，笑道：“其實我夢中是一個女鬼，他想要佔我便宜，奪走我保留了二十年的真身，那我當然不能答應，雖然她很美，但我還是毅然決然推開了她，然後就醒了。”

    魔宗老爹的遺產玉盤肯定要保密。

    “嘁，信你纔怪。”

    宋漪薇賞了他一記白眼，明明恐怖無比的噩夢，偏被陳朝說成春夢，如何能信。

    其實陳朝覺得自己說的完全沒毛病啊，真就是女鬼，名字就叫楚人美，童叟無欺。

    宋漪薇不理他無辜的眼神，繼續剛纔的話題：“不說就算了，那你對字畫上那首詩有什麼看法？”

    “哪首詩？”陳朝裝傻稱愣。

    這兩天腦細胞死的有點多，他不想少年白了發。

    “遠地蒼茫十萬裡，往古迄今惹人忌，久望京鄉無帝臨，日暮晨光又一輪，就這首，你肯定沒忘，還有你這麼聰明，這點小問題應該難不倒你吧？”

    好傢伙都懂得激將了......陳朝看她眼裏執著，無奈道：“我特麼又不是神仙，怎麼可能什麼都知道。”

    鄭捕頭忍不住點頭。

    陳朝能把這件撲朔迷離的連環命案破解，他覺得已經很艱難了。

    然而就聽到陳朝話音一轉道：“不過既然宋小姐這麼誠心相問，那在下就勉為其難替你解解惑吧。”

    鄭捕頭瞪著眼，說好的一起當凡人呢？

    宋漪薇對他裝腔作勢略有不滿，但還是睜著晶瑩的眸子，興致勃勃望著陳朝，“快說快說。”

    陳朝乾咳一聲：“你看啊，剛纔幾位大人都已經把很多可能性排除掉了，不過我覺得他們都想得太複雜了，比如這首詩本來的意思，其實很顯眼，但也容易被忽略。”

    他沒說這些大人主要有點看不起這首詩，所以未去仔細品讀，摸出鉛筆在桌子上寫下【遠地蒼茫十萬裡】

    “拋開藏頭藏尾諧音這些可能，這一句開頭，本身就包含了一個意思，它可能形容的是一個地方，也可能是看到某種景物時的心情。”

    這會兒他沒注意到遠處的討論聲消失了，說著唰唰又寫下第二句【往古迄今惹人忌】

    “這句就更簡單了，前面一句是某個地方，後面就是說這個地方它從以前到現在，都比較讓人忌憚，這樣一看，前半首詩是不是就很明確了，如果這首詩中真有送畫人想要透露給宋縣丞的秘密，那這個地方就肯定存在。”

    宋漪薇似懂非懂點了點頭，好看的秀眉擰到一起，好像在思索這個地方。

    “前兩句指的是地方，那後面兩句呢？”

    “我都提示這麼多了，你自己不會動腦......”

    說到一半陳朝覺得有點不對，一個激靈連忙抬起頭，就發現陳府尹笑眯眯站在不遠處，褚侍郎許縣令幾人也都跟在旁邊。

    褚侍郎黑著臉，另外幾位大人倒是面帶笑容。

    褚侍郎臉色不好看自然是因為剛纔陳朝那番‘批評’了。

    “後面兩句啊......久望京鄉無帝臨，京鄉說的是京都，這裏可能有兩種意思，一是指皇宮裏沒皇帝，第二種可能是指皇帝從來沒去過那個地方。”

    陳府尹緩緩搖頭：“除了先帝，當今陛下從來不會出遠門，這種明知故問的說辭有些多餘。”

    “那就先選第一種意思，京都無帝，這顯然也是不可能的，但這首詩依舊這樣寫，肯定有它的意思，結合我之前的推斷，這句詩應該是代表相反的意思，或者說這是藏字詩，無就是有。”

    “最後一句日暮晨光又一輪，跟前兩句不同，跟第三句相似，顯然也是個藏字詩，表面意思指的是太陽從早到晚一天的更替，應該是一個變字。”

    說到這裏，陳朝看著陳府尹：“府尹大人見多識廣，你覺得什麼樣的地方纔能配得上蒼茫十萬裡這句話？”

    “蒼茫十萬裡......”

    陳府尹蹙眉思索了下，笑道：“中洲境內肯定是沒有的，惹人忌的話，能配得上這句話的地方......應該只有北海了。”

    “那整首詩連起來就是，北海有變......”說完陳朝自己都愣了下。

    這四個字一出，內廳瞬間一片寂靜，落針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