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頭看完上面的內容，林武退回來，好奇道：“陳公子為何釋出懸賞，飛馬縣當真有妖物？不過這種事應該是稟報官府，由官府進行處理，你私人出錢，還是五百兩，嘖....”

    “妖物確實存在。”陳朝笑著點頭，“不過嘛，那些人肯定找不到，這些內容可不是寫給他們看得。”

    “不是給他們看得，那是給誰看得？”

    “自然是該看的人，我在飛馬縣各大街道都張貼了這張畫，相信訊息會傳得很快。”

    聽到這話，林武徹底迷糊了。

    “陳公子的計劃，在下當真有些看不懂了。”

    望見林武的苦笑，陳朝放下環胸的手臂，掃了眼周圍：“等下我會和林兄詳說，不過看樣子效果比我想象中還要好，咱們先去清檯寺，路上我在與你詳細說說。”

    而後，兩人騎上馬，往城外趕去。

    不過路上林武離開了一趟，但很快又折回。

    陳朝雖有好奇，但也沒多問，兩人出城後，直奔清檯寺。

    行到一半，發現和他們同路的人還不少。

    林武驅馬走近，低聲道：“看樣子這些都是去清檯寺的人，只是他們怎麼就能相信告示上的話是真的。”

    “財帛能動人心，五百兩對於很多人來說，都是一筆很大的數目，只是跑一趟，沒有任何損失，人人都想嘗試，人人都想做那個幸運兒。”

    頓了下，陳朝看向周圍絡繹不絕的人馬，笑道：“不過這也是我的目的，這些人可是我們最好的保護衣，來的人越多，我們越安全。”

    “陳公子剛纔說，要在路上告訴我計劃，我很想知道到底是個什麼計劃。”林武抱拳，眼神求知若渴。

    陳朝剛想開口，這時從旁邊快馬跑過去幾個人，蕩起一陣煙塵。

    等人走遠，揮了揮面前的煙塵，陳朝纔開口：“計劃其實很簡單，打草驚蛇而已，林兄不是看過我寫給楊老的那封信。”

    林武點點頭：“你信上說，飛馬縣的湯山有一座隱形的鐵礦，並且被開採多年，當地卻並無多餘生鐵出現，實際是經由飛馬縣運走，運往蠻疆，懷疑裡面有飛馬縣衙門的配合。”

    “沒錯。”

    陳朝微微眯起眼：“其實若是其他時候，我還不會這樣懷疑，但是我在湯山下面，卻發現了一個蠻人高手坐鎮，這其中很難不讓人產生聯想。”

    “這是其一，其次，想要長年累月運送那麼多的鐵礦離開，中途哪怕出現一次岔子，都可能引起當地官府的注意，可是並沒有，這就很難不讓人懷疑飛馬縣的衙門。”

    因為只要是運貨的車隊，經過城關都要被例行檢查，這是每座城池的基本常識。

    即使後來出現受賄，打點城門守衛的情況，但也並不是查都不查，起碼會做這個樣子，只要不是太嚴重的禁品，城門衛就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畢竟城門衛的問題，說嚴重點就是純粹貪財，並不是不要命。

    如果檢查中發現運送私礦，那可是掉腦袋的東西，再貪財也不可能讓透過，甚至扣押。

    但這一切，在飛馬縣並沒有發生，之前那批鐵礦運進城，黑衣管事只是用銀子賄賂城門守衛，後者便連查都不查一下，直接放行，這已經很說明問題。

    而想要做到這一切，光是一個城門守衛，還不夠格。

    必然有更大的支柱在後麵撐著，試問，在飛馬縣能給予城門守衛如此靠山的能有誰，除了官府，陳朝想不到第二個。

    這也是楊開誠當時看到那封信時，震驚莫名的緣故。

    運送私礦本就是掉腦袋的事情，何況和可能勾結蠻疆，這怕是把中元的酷刑用完都不足以抵消的罪責。

    “但是林兄之前說得對，沒有證據，光有猜測還不行，辦不了這件事，所以在下就想了一個辦法，讓他們自己路出馬腳。”

    林武似乎想明白了一些，指著周圍那些人：“所以你張貼告示，就是想試探飛馬縣衙們會不會有所反應？”

    “林兄聰明。”陳朝適時稱讚了一句。

    林武笑笑，繼續道：“照你這麼說，如果飛馬縣衙門真的和蠻人有牽扯，那必然認識畫上的人，你這麼一搞，知情者肯定坐不住，必然會來打探情況，這些被懸賞吸引而來的人，就可以為我們做掩護。”

    說到這裏，他眼神明亮：“而我們就可以在暗中觀察，將一切蛛絲馬跡看在眼中？”

    “就是這麼一回事。”陳朝微微頷首。

    林武一拍巴掌，讚歎道：“妙啊，你這個計劃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打探虛實，說不定還真能讓你抓到那些人的把柄。”

    “陳公子，你有這般頭腦，愚兄屬實佩服，不妨留在楊大人身邊，說不定還能解決那陸英，為楊大人出一口惡氣。”

    陳朝笑著擺手：“別，我那沒有那個能耐和一個布政使鬥，我啊，就適合出點餿主意，然後老實待在玄清司，當個巡街的混混就滿足了。”

    見陳朝沒有這方面意思，林武頗感遺憾，就這麼小半天的接觸，他已經感受到這個年輕人身上散發的獨特魅力。

    如果能留在楊大人身邊，絕對是大有作為。

    不過想想也對，人家可是玄師，這層身份可比當個幕僚前途大多了。

    半個時辰後，來到青台山腳下，山上就是那早已荒廢的清檯寺，這個地方，是陳朝在看過飛馬縣輿圖後，才知道的。

    人過來，還是第一次。

    不過只是作為計劃中一個臨時地點，倒也不用怎麼太費心思。

    一群人上山，陳朝和林武就混在人群中，一邊暗中觀察。

    人太多，看不出什麼，陳朝倒也沒著急。

    上了山，一座半倒塌的寺廟出現在不遠處，雜草叢生，周圍也都是散落的磚瓦石頭，廟裏的佛像只剩半截身軀。

    來到這裏的人不少，能有五六十人，陸續進到寺廟裏查探，都想先一步找到那個釋出懸賞任務的主人。

    陳朝和林武就在旁邊，很快就發現了幾個形跡可疑的人。

    那是三名壯漢，同樣跟在人群中，打扮的很普通，但眼神銳利，左手握刀，在寺廟裏尋找的同時，還在注意周圍人，但凡有點說話聲，就會迅速看過去。

    相比其他人的尋找，這三人更加急切。

    當然如果只是這些，還不足以讓陳朝注意，而是那些人用左手拿刀的姿勢，拇指緊緊靠著刀鞘口和刀顎介面的位置，讓他看起來極為眼熟。

    通常走江湖的人，也會佩刀，但只是單純的握著刀鞘，左右手拿刀沒那麼多規矩，反正怎麼舒服怎麼來。

    只有衙門中人才會時常保持這種蓄勢待發姿態，在京城，常見於巡街金吾衛，玄師，府衙捕快等職業。

    這是因為他們的職責所在，經常會遇到突發狀況，往往這種時候，第一時間，自然是亮出武器進行防範。

    將拇指放於刀鞘口和刀顎的位置，可以更清晰的感知到刀劍所處位置，更方便，這就像一種習慣。

    衙門佩刀是中元統一制式，拿捕快來說，常與佩刀為伴，這種習慣自然而然就能養成。

    有關這些，還是最初在永安縣，陳朝聽鄭明孝告訴他的。

    而像周圍那些江湖人，手中雖有佩刀佩劍，但看起來都很隨意，更多是一種彰示。

    簡單點來講，這就是正規和散人的區別，即使只是一個縣衙的衙役。

    林武轉頭和陳朝對視一眼，眼中有驚色，顯然，他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對林武來說，這種他比陳朝更熟悉，更清楚，如此姿勢，絕對只有衙門中人能做到。

    “還真讓你猜對了，飛馬縣真派人過來了。”林武低聲說了句，臉色不算好看。

    因為這就證實陳朝之前的推測，飛馬縣衙有問題。

    臉色不好看倒不是對陳朝，而是意識到飛馬縣可能存在的巨大隱患。

    各州各地都有武威府，林武就是慶元武威府的將軍，當然在沒有調令之前，他這個將軍就是個閒散的官，所以才能經常跟在楊開誠身邊。

    “先看著，不要驚動他們。”陳朝提了個醒，就朝另一邊走去。

    當然，視角一直沒有丟失那邊三人的蹤跡。

    在得知那些人可能是飛馬縣衙門的人之後，陳朝就專注留意起幾人的動態，最後發現一個結果，這些人是來殺人的，眼神都帶著殺機。

    很顯然，他們是有目的而來，並不是單純過來打探情況。

    不過大概也能猜出來，蠻人老者的事情一旦暴露，動靜鬧大，勢必會吸引來更多的關注，到時候東窗事發，多少個飛馬縣都不夠填。

    殺人滅口，也就順理出現在那些幕後之人的考慮之內。

    觀察了片刻，陳朝掃了眼周圍，退到林武身邊，“林兄，我們該走了，這邊情況已經知曉，接下來就是重頭戲。”

    聽說還有後招，林武頓時來了精神。

    剛纔陳朝提醒他穩住，林武也明白什麼意思，雖然發現了那幾個疑似衙門的人，但是並不能就因此判斷飛馬縣衙有問題。

    說到底，還是證據不夠充分，無法動人。

    所以即使知道這些人可能有問題，他們也只能乾瞪眼。

    和林武下了山，陳朝騎上馬，回頭說道：“林兄，你帶來的那些人在哪？”

    “原本安排在城裏的客棧，不過剛纔出城時，我讓他們暗中跟了過來，現在應該就在附近，怎麼，需要他們動手？”

    下意識看向遠處的樹林，陳朝心裏有點驚訝。

    怪不得出城時林武離開了一趟....陳朝點點頭，笑道：“還是林兄想得周到，走，我們現在就去湯山，不出意外，在那裏我們會有所收穫。”

    聞言，林武頓時打起精神。

    從青台山到湯山路程並不遠，只用了不到一炷香時間，兩人就來到湯山外的樹林，到了這裏後，兩人沒有再騎馬，改為步行。

    走隱蔽路線來到湯山那處水塘邊的林中，然後待在裡面沒有出去。

    等了半個時辰，中途陳朝也沒說話，本來林武還有些納悶，直到陳朝忽然抬起手示意噤聲，然後指著遠處的水面。

    原本平靜的水面，在這一刻泛起波瀾，旋即就看到幾個黑衣人從水下冒出來。

    在他們來到岸上沒多久，另一邊的林子中就走出一行身穿鮮衣錦服的人，為首一名中年男子笑著拱手上前，看起來非常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