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清雙手虛託，神情淡然：“你我之間不必言謝。”

    他的目光掠過帝江，在其幾名祖巫的身上來回掃了掃，卻沒有瞧見后羿的身影，以為閉關出了什麼變故，不由得一問：“閉關還順利嗎？后羿怎麼沒出來？”

    帝江笑著大拍了下姬清的肩膀：“賢弟放心吧，閉關很順利，不日，后羿修為便可穩固在祖巫，我們是因感知到族內出現變故，所以先行出關，沒想到賢弟來得及時，為我們擺平了災禍。”

    “不過小事。”姬清淡笑著岔開了話題，與眾祖巫站於雲端之上，俯瞰地面焦土，神情略顯嚴肅：“你們可感覺到什麼異常？”

    見姬清這麼特意的一提，幾人沉下心來，凝神釋放神識，果然察覺到在巫族領土區域，有一個龐大的結界將之籠罩其中。

    支撐結界的靈力異常霸道，威力無窮，似是聖人之力，但卻不是一人所為。

    細細感受了一番的帝江，收了神識，猛地睜開眼睛，神情駭然。

    結界之中，混雜了五種不同的大道之力，必然歸屬於五個聖人的靈力，只是，他巫族之事，何曾需要五名聖人同時出手遮掩天機，他們如此幫助妖族，究竟想得到什麼？

    見帝江眉頭緊鎖，姬清一語中的，指出其要害之處：“想必你已經知道這些力量源於何人，如今，量劫即將來臨，你們與妖族之間的矛盾衝突已經到了極致，巫妖之戰避無可避。”

    “可是，他們現在居然已經等不及量劫降世了，一出手便是十隻大羅修為的金烏，其目的是爲了在量劫來臨之前，削弱巫族的力量，儘可能使巫妖兩族勢均力敵。”

    帝江聞言冷哼一聲，眼眸深處燃起了幾簇怒火：“巫族曾答應過鴻鈞道祖，一元年內不與妖族兵戎相向，萬年來，一直信守承諾，不出巫族之地，也不曾在這洪荒之間惹是生非。”

    “就連妖族屢次侵犯我領土，我巫族也是忍了過去，如今，幾位聖人似見我巫族示弱，竟想著偏幫妖族，不知是爲了什麼！”

    帝江言語之間憤慨難當，姬清聽罷後，心中也很為巫族不值。天道五位聖人合力佈下結界遮掩天機，鴻鈞道祖法力通天，乃是洪荒之中的第一人，下界發生的事情，他怎會不知？

    今日，妖族派出十大金烏直奔巫族禁地，巫族領土上焦土一片，生靈塗炭，民不聊生，無數山川盡毀，鴻鈞卻一語不發，莫非……真是他預設的不成？

    帝江想到此處，不由得心頭一涼，就連鴻鈞道祖也幫著妖族，難不成真的天要亡他巫族？

    他怎麼也想不明白，鴻鈞這麼做，究竟是爲了什麼。

    帝江不明白，不代表姬清也不明白。姬清若不是重生之人，而是土生土長的洪荒生靈的話，自然也會同帝江一般，百思不得其解，可奈何他擁有前世的記憶，自然，稍微聯絡一下前因後果，便一目瞭然了。

    洪荒時代之中，鴻鈞道祖在眾生的眼裏，就是天道一般的存在，其一舉一動代表著天道的意思，從來沒有人敢忤逆或說質疑鴻鈞道祖。

    當然，除了一人，姬清。

    姬清不是這個時代的人，他既然重生於此，便是這洪荒歷史中最大的變數，而他對於鴻鈞道祖的認識，大部分是源自道祖實力上對他的壓制，心中，對鴻鈞道祖其實談不上什麼尊重。

    所以，鴻鈞道祖在姬清的眼中便褪去了那輪神聖的光環，如同一個普通人，和奇花異草、飛禽走獸一般，並無差別，於此，事物落到姬清的眼中，沒有該不該去做，只有他想做和必須做的事情。

    於是，姬清回憶了一遍整個洪荒的歷史，在一瞬間就明白了聖人此舉是爲了什麼，當然也明白了鴻鈞道祖此刻所想。

    姬清看向帝江，沉聲道：“你可知，量劫之後，巫妖兩族是什麼境地？”他微微一頓，見帝江目露思索，便直接道：“註定會退出洪荒爭鬥。”

    這是天道，沒有什麼需要隱瞞的。

    他繼而解釋道：“天道變化無常，不是我們可以與之抗衡的。昔日，我宰殺了妖族帝俊，導致妖族元氣大傷，巫妖兩族實力失衡，所以，鴻鈞道祖依照天道的指令，出手相助妖族，讓妖族和巫族重新達到某個平衡點。”

    “而做這一切的目的，不過是爲了能在天地間產生足夠的業力用來抗衡洪荒量劫，如果不這樣做，量劫降世之時，洪荒被無盡洪水淹沒，天道將不復存在，鴻鈞依靠天道，沒有天道就不能繼續修行，所以，他絕對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今日發生事情，去質問他知情與否，都已經不重要了，你只需要知道，金烏降禍，此行的目的便是削弱巫族實力，在量劫降世的最後關頭，使巫妖兩族戰力達到平衡。”

    一番話下來，雷得帝江外焦裡嫩，他沉默了很久，一直沒有說話。

    其實姬清已經將話說得很清楚了，早在最開始的時候，姬清便不止一次的跟帝江提起過量劫一事，一直以來，巫族也在為量劫做準備。

    帝江心知肚明，巫族和妖族作為洪荒天地之間最強大的兩個種族，在對抗量劫的事上，有著義不容辭的責任，這是他們的使命，無人可以替代。

    因為，只有他們這兩個種族擁有足夠數量的先天靈體，和許多大羅修為的大能。

    所以只有他們能夠貢獻出足夠的業力，用來抵消天地量劫。

    他曾推演了數卦，知道這已經到了巫族的存亡關頭了，因為一直沒有找到化解之法，所以帶著整個巫族隱匿在洪荒，休養生息，不同猖狂的妖族一般惹事生非，儘可能的儲存自己的實力，只是沒有想到，這存亡居然和量劫密切相關。

    更是沒有想到，這一切居然都在鴻鈞道祖的算計之中。

    巫族和妖族，都是鴻鈞掌控天道執行的一枚棋子，沒了他們，還會有下一顆棋子繼續為他們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