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嶼和沈槐在圖書館獨處，安安靜靜歲月靜好，只是偶爾說幾句話氣氛也不顯僵硬，反而有種平靜的美好。

    宿舍那邊卻是雞飛狗跳。

    404舍二對一，段舒一開始還很警惕，可過了一會兒發現那兩隻鬼沒有傷害人的意思，只是使出渾身解數嚇人，也就淡定了，雖然睡不著，但閉目養神還是可以的。

    412舍更熱鬧的大喊大叫滿地跑，抬腳踹門門不開，活像要拆房子，女生宿舍那邊也沒好到哪兒去，甚至比路聞齊他們還“熱鬧”。

    然而不管動靜多大，天亮時卻一具屍體都沒有，這一夜沒有玩家死亡。

    祁嶼不用想都知道是npc的功勞。

    爲了留著玩家衝業績拿獎金，他們也真是拼了。

    看著路聞齊幾人的黑眼圈和那一臉的無精打采，一副身體被掏空的模樣，祁嶼咬了口豆包，聲音都帶著明顯的幸災樂禍，“吃啊，別愣著，這個副本可不管中午飯啊。”

    路聞齊垂著腦袋喝粥，腦袋一點一點的，眼睛半閉著，好幾次都差點把粥送到鼻孔裡去。

    衛謙和另一個舍友也是邊打哈欠邊吃飯，段舒還好，只是臉色有些疲倦。

    相比男玩家，女玩家那邊就沒這麼“悠閒”了，一個個都慘白著一張臉，雙眼無神的坐在餐桌前，看著眼前冒著熱氣的食物卻一口都吃不下，只有昨天被路聞齊隨口誇過一句的校服小姑娘勉強喝了半碗粥，其他人都是一口沒動的。

    餐廳里人很多，有的三兩成群聚在一起聊天，有的抱著書本邊吃邊背，昨天一天都沒看到過的學生今天早上全部出現在了餐廳裡，聊天嬉笑，跟普通的高中生沒什麼區別。

    角落突然一陣吵鬧，不鏽鋼的餐盤被砸在地上，女生尖銳的嗓音嘲弄的揚起，聲音大到隔了大半個餐廳的玩家這邊都能聽到。

    “你算個什麼東西，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樣子，竟然還有臉到餐廳來吃飯，呵，你配嗎。”

    另一個女生附和道：“你也就配在外面的廁所吃飯了哈哈。”

    “哈哈哈垃圾。”有人笑著罵道：“把她拖出去，快上課了，別耽誤她吃飯。”

    一個頭上身上被扣滿了粥的短髮女生被兩個女生從牆角拖拽出來，一路拖著走出餐廳。

    “這是……校園暴力？”路聞齊這會兒也不困了，滿腦子都是那個短髮女生被拖走時看向他的眼神。

    她在求救，她想有人能救救她，哪怕只是說一句話都好。

    可是沒有人，沒有人站出來，沒有人說話，甚至沒有人多看她一眼，他們有的人在看戲，有的人視若無睹，有的人跟著那兩個女生罵她侮辱她，但就是沒有人……說一句話！

    路聞齊心頭堵的難受，突然就想起了他還在初中時班級裡的一個男生，也是這樣被人欺負，明明是一個班的同學，他們卻撕他的書，在他的凳子上塗膠水放圖釘，用拖地的髒水潑他，在廁所打他，把他關在教室一夜……後來那個男生自殺了，從教室的窗戶跳了下去，五層樓的高度，頭朝下，那天的雪很大，是紅色的。

    路聞齊清楚的記得自己當初做了什麼，他像是沒看到這件事一樣，沒有幫助那些施暴者，也沒有站出來幫那個男生一次，可他依然是那麼多兇手中的一個。

    那個女生剛剛看過來的眼神跟那個自殺的男生一樣。

    求救，祈求，希冀。

    當初他是怎麼做的？他避開那個男生的眼睛走開了，他怕自己幫了他也會被盯上。後來他死了，他到現在都清晰的記得那雙充滿恨意滿是絕望的眼睛！

    沒有人出聲，玩家們的表情都有些難看，顯然是各自有想到的往事。

    但不管他們曾經是施暴者、受害者、亦或是旁觀者，現在的他們依舊沒有站出來的勇氣。

    在這種地方，什麼都不知道，自身都難保，誰回去多管閒事呢？更何況在他們的眼裏，副本是假的，裡面的人是假的，發生的事是假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只有那些無處不在能要人命的危險是真的。

    路聞齊突然放下勺子站了起來，轉身便要離開，卻被祁嶼叫住：“他們是npc，這裏發聲的事都是他們演給我們看的。”

    “我知道。”路聞齊的聲音很穩，從沒這麼穩過，也從沒這麼冷靜過，“我只是想去看看。”順便做一件他以前不敢做的事。

    就算是假的他也想做。

    祁嶼聳了聳肩，最終還是站了起來。

    “你不是一個合格的玩家。”這是祁嶼對路聞齊做出的評價，“但你是一個合格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