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點，分班考試準時開始。

    岑煬從進入考場開始就一直閉著眼睛，努力讓大腦清醒過來。

    睡午覺的確有好處，但是也有壞處。

    好處就是能養足精神，睡完總覺得有一種莫名的滿足感，壞處就是，因為睡眠時間太短，達不到提神的效果，反而還容易困。

    但是總的來說，還是睡一睡比較好，只是岑煬沒想到，蘇楊也跟著他睡午覺，明明這傢伙精神這麼充沛。

    睡午覺就睡午覺，偏偏蘇楊還把頭枕在他手臂上，搞得他現在左手臂還有點痠麻感。

    這次監考的老師都是脾氣不怎麼好的，年輕老師或者脾氣好的老師都去忙別的事情，大部分都還沒有復工。

    也就是因為這樣，所以如果有人想要在分班考試的時候做手腳，那就是相當有難度的了。

    即使這樣，岑煬還是聽說，每年都有人在這個時候不怕死地挑戰不可能。

    以至於每次都有人被抓到，被抓到之後就是嚴厲的處分，還會叫家長面談，也算是丟盡了臉面。

    上一屆就有一個女生，因為考試壓力實在太大選擇了作弊，結果被老師抓住了，還調出了監控，人證物證都在，她直接就休學了。

    所幸學校對於這種事情，只要程度不是太過於嚴重，該走的流程都走完之後，也不會過分刁難學生本人，而且不會把這件事情洩露出去，就算學生之間口口相傳，大部分低年級的也只是知道今年又有了這件事情，但是不知道具體是哪位。

    也就是因為學校比較注意訊息擴散的渠道，某種程度上保護了學生的隱私和自尊心，免得本來就身處高三的學生因為受不了輿論和學業的壓力而做出什麼極端行為。

    另一方面當然也是因為三年前的事情。

    三年前的事情在全校引起了轟動，後來這件事情雖然在最短的時間內被壓下去了，但是也因為這件事情牽扯到了很多人，造成了一些不可挽回的事情，比如說失憶的魏何，比如說何瓀精神分裂不得不住院治療。

    以及校刊從那一年開始徹底廢棄，還有很多原本的事情都改變了。

    這種事情，一旦發生就是一個不定時炸彈，所以直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三年，但是還是有人耿耿於懷，甚至儲存了部分證據，試圖在三年後吧這些事情挖出來。

    岑煬考著語文試卷，不知道為什麼滿腦子都是這件事情。

    他一直覺得，知道三年前的人還有很多，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他也覺得，現在留在高中的不止是魏何一個人，因為除了魏何，肯定還有人會復學，甚至可能不是在高三年級。

    還有就是他最好奇也是最想知道的。

    劉桐到底在這裏麵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他那個時候明明都不還不是這高中的學生，到底是怎麼摻和進來的？

    岑煬看著密密麻麻的黑體字，忽然想起來，高考快要開始的一個晚上，路子譽找到機會說想要和岑煬單獨說幾句。

    岑煬念在他馬上就要參加高考的份上並沒有拒絕。

    那天他們就站在一處空地，路子譽沉默了很久。

    明明是他主動把岑煬拉出來的，等人出來以後又什麼都不說。

    岑煬本來長期被悶在教室裏麵，呼吸不到新鮮空氣，心情有點鬱悶。

    現在被路子譽喊出來，算是能呼吸到新鮮空氣，心情也好了點，所以即使路子譽一直沉默著浪費時間他也懶得去探究出了什麼事情。

    “我馬上高考了，但是現在還記得，你幫我去考數學競賽的樣子。”

    岑煬把雙手插在校服的口袋裏，目光直視前方，沒有因為路子譽的話而發生偏移。

    “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要是這些事情被發現，我可就要被取消資格了。”

    路子譽苦笑說：“想什麼呢，我把你喊出來當然不是爲了舉報你讓你失去高考資格的。”

    接著，岑煬就聽見路子譽用一種虛無縹緲的聲音對他說：“只是沒想到，這麼快，我們就要分別了。”

    岑煬這時候終於側目看了看路子譽。

    按照他和蘇楊的安排，他們高考之後，肯定會去國外，就算在國內讀大學，也很可能是距離這裏很遠距離的城市。

    畢竟他和蘇楊現在都想遠離這裏，遠離這個發生了無數噩夢的城市。

    不知道路子譽是不是預料到了這一點，畢竟他現在和蘇楊的關係，已經不是一個秘密了，或者說，蘇楊從第一眼看見他的那一刻，就沒打算過讓這件事情成為一個秘密。

    路子譽撥出一口氣，白色的霧氣在空氣裡凝聚又消失。

    “其實我第一次在圖書館看見你的時候，有過想要和你表白的想法，就是害怕你被我嚇到，覺得我神經病，所以沒說出口。”

    岑煬平靜地“嗯”了一聲說：“那時候我倒是不會被你嚇到，但是我也不會接受。”

    他這個人非常奇怪，對於認定的事情就一定會做到。

    就像很久之前，他透過那個小小的窗臺看見了蘇楊。

    那時候只是不經意的一眼，沒想到持續到了這麼久。

    所以很多事情，他從一開始就能看到結局了。

    有感覺就是有感覺，沒可能就是沒可能。

    就像書裡常說的：一廂情願，就要願賭服輸。

    路子譽伸出手，但是終究沒有觸碰到岑煬。

    不是他不敢，而是他忽然發現，並沒有意義。

    如果岑煬真的會選擇他，那麼肯定會在之前接觸的時候就有可能性了，但是沒有，那就說明，只是一個從頭到尾只有遺憾的故事而已。

    所以路子譽主動和岑煬拉開了距離說：“我馬上就高考了，犧牲這麼重要的時間來找你聊天，你不感謝一下我嗎？”

    岑煬垂了垂眼眸，小聲說了一句：“高考加油。”

    路子譽看著岑煬毫不猶豫離開的背影，無奈地笑了笑，淡淡自言自語了一句：“如果可以的話，我可不想聽見這句話。”

    “高考加油”這四個字，一般都是親人或者朋友給出來的祝福，但是如果是真的親人或者關係很好的朋友，絕對不可能只是這四個字。

    可是岑煬能告訴他的答案，可能也僅僅只有這四個字了。

    路子譽站在原地看了好久好久，直到岑煬的背影徹底消失在樓道口，看到後來他自己也不知道他還在看什麼。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就是不想回去了。

    他這時候才發現，原來自己最簡單的願望，就是再看一看岑煬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