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陽光透過窗簾，像一條光帶般落在青詞清淺的眼皮上。

    他被打擾了一般，抬起一隻手覆上眼皮，片刻後睜開了眼。

    很熟悉的環境。

    是他起居的房間。

    很多記憶和著微涼的清晨空氣，涌入腦海和肺腑。

    他記得那天晚上很困，頭越來越昏沉。

    酒吧的噪音讓他不適，趁著榕枱跟人說話，他想去洗個臉清醒一下。

    然後遇上了個人。

    他那時候已經是強弩之末，冷水也沒有讓他清醒過來。

    靠在門邊緩神的時候，那人直接架起他帶出門。

    青詞知道自己犯病是什麼樣子。

    他會失去平時的迅捷和武力值。

    但不能昏在這裏，架著他的那個人渾身都是令他厭惡的氣息。

    他不喜歡這樣。

    每當這時候他就很厭惡自己。

    像厭惡一段漫長又惡臭的歲月。

    他想掙扎都沒有力氣。

    最後他用僅剩的力氣咬了那個人。

    沒有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條件，起碼也是要傷一傷的。

    然後好像又來了個人，他連著也咬了。

    可這人卻沒有推開他。

    失去意識的最後幾秒，他聽見那人跟自己說。

    說......

    說什麼來著？

    青詞錘了錘腦門，確實想不起來了。

    發病讓他五感五識都退化成原始人。

    他恍然發現自己躺在自家床上，不禁又想起最後關頭的那個人。

    是榕枱嗎？

    他救了他，還把他帶回實驗司了？

    他抬手去夠床頭的水杯，剎那間，又有一些昏暗旖旎的場面竄入腦海。

    床對面的沙發空無一物，是他一向習慣的佈置。

    他摸了摸床邊空位。

    涼的。

    這張床上只有自己的體溫。

    那溫熱的託著他背部的手，和那聲低沉的‘喝水’，像是他夜半做的夢。

    房外傳來一聲輕響。

    不發病的時候青詞的聽力都是極好的。

    那一點細微的鍋具碰撞聲都極清晰。

    他翻身下床，開啟房門——

    開放廚房裏，正握著一枚鍋鏟的歌寧亞側過頭來。

    對方高馬尾簡T，揚唇一笑：“醒了？”

    青詞抬手捏了捏眉角，不知是鬆了口氣還是提了口氣：“你怎麼來了？”

    歌寧亞並不想理會他這種常規問題。

    “去洗漱，我給你煎個雞蛋，補充一下蛋白。出去幾天你都瘦了。”

    其實不用問也知道她怎麼進來的，反正女研究在破譯密碼方面的本事非常強。

    洗漱過後的青詞得到一枚煎蛋和一杯維生素沖劑。

    其實開火這種事情完全沒必要，冰箱裏最不缺的就是營養劑。

    歌寧亞大概是這方面有什麼執念，會的就一個煎蛋，每回都給青詞做。

    青詞吃了一口，想起秀水街那碗滿是澆頭的湯麪。

    “不好吃？”歌寧亞湊過來：“還是你不舒服，吃不下東西？”

    他們的距離只有五十釐米。

    青詞沒有躲。

    因為歌寧亞很知道怎麼讓他放下防備。

    她所有的動作都剛剛好，不會顯得過分熱絡，也不會過分親暱。

    他輕搖頭：“昨天送我回來的人...人呢？”

    歌寧亞提到榕枱渾身都是刺，她心想送青詞的又不止一個人，於是隨便扯：“那位孟少爺我幫你熱情招待過了。”

    孟少爺？

    青詞猛地放下刀叉：“榕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