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天才的隕落
莫城藝術會館旁邊不遠處的一家茶館內。
崔彥等人點了一壺清茶後就都默不作聲的坐著,氣氛一度尷尬。
崔巖觀察著李義山,前世他曾在網路上看到過關於李義山的報道和他年輕時的照片。
那晚匆匆一眼,崔巖以為是當時晚上燈光昏暗的原因纔沒有認出這位當初的天才少年。可現在再看,崔巖卻覺得即使是白天他也怕是認不出了。
李義山雖然穿著考究的中山裝,但衣服上蒙著一層淡淡的灰色,顯然是多年的舊衣物了。微微黝黑的膚色帶著一絲病態的黃,眼角的皺紋在臉上留下道道溝壑,眼睛中早已沒有當年的少年意氣,餘下的只是歲月磨礪後的灰敗和滄桑。
崔巖算算現在的他也不過剛剛四十歲出頭,卻身體卻看起來蒼老破敗的不成樣子,活脫六十歲的樣子。也不知道21歲一舉成名後的他,經歷了些什麼。
“前輩。”崔巖先開口,因不知道該怎麼稱呼眼前人,故而一直喊著‘前輩’,“前幾天我們見過麵,前輩還記得嗎?”
李義山聽後,微微頷首,“記得,在一家路邊的小攤兒上。那天我喝多了。”
“那前輩還記得那天喝多後對我說的話嗎?”崔巖給李義山斟了一杯茶放好,又挨個給眾人斟了茶。
李義山接過茶,拿起茶杯一仰頭,滾燙的茶水下肚祛走了身上的寒氣。
李義山舒適的嘆謂了一聲,才緩緩開口,“當然記得,那天我雖然喝多了,但是說的卻不是喝多了的話。今天你也見到了。”
崔巖又問道,“前輩能否和我詳細的說說這莫城藝術協會裏麵的事?”
李義山看看崔巖,嘆了口氣,“正如你所想的那樣,你的作品八成是被直接拿掉了。原因我雖然沒有直接看到,但估計也八九不離十,想必是初賽的結果出來後,張如海、李豐那幫人看到你的作品出彩,害怕你最後拿獎,就先下手為強,把潛在的隱患先解決掉了。”
“畢竟這也不是第一次了。”
“不是第一次?我靠,沒人管的嗎?”李沐驚訝的問道。
“莫城攝影協會這些年算是攝影界的絕對權威了,平時外面的比賽也會邀請莫城攝影協會裏的人去坐鎮。外面的人多多少少都會給張如海等人一些面子。再加上…”李義山說到這裏猶豫了一下。
“再加上這麼多年張如海、李豐等人結識了不少富商政要,管得了的人不會管,管不了的人管了也沒用。”孫建民在一旁接到,“這倆人也認識我父親。”
李義山點點頭,“是的。他們不僅在攝影這個領域,這些年也做了其他的買賣,具體的我也不清楚。只不過最近他們又開始想要讓各自的女兒出頭,讓她們參加大大小小的比賽,給他們賺足了名氣,想讓她們接受莫城攝影協會。”
李義山說到這裏,冷笑一聲,“所以我才說你來了也是白來,一般有才華的年輕人根本沒有出頭的機會。要麼給錢,要麼是他們的親戚。”
崔巖點點頭,又往李義山半乾的茶杯裡添了些茶水,“我早些時候聽說過前輩的事蹟,當年前輩的那張《戰爭》崔巖現在還都印象深刻。不知道前輩後來為什麼不繼續拍照了?”
李義山聽到這裏,臉上不禁多了幾分悽哀,“沒想到還有人聽說過我。我當年拍完《戰爭》後,不少地方的攝影機構都邀請我加入,但我因為掛念在家的母親,再加上當時張如海的邀請,我就回莫城了。”
“張如海嗎?”崔巖問道。
李義山點點頭,“是的,張如海現在雖然不做好事,但年輕的時候也是對攝影抱著一腔熱血的有志青年。在莫城我又結識了李豐等人,我們一起創辦了莫城攝影協會,想吸引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來一起把莫城打造成全國首屈一指的攝影之都。”
“你們做到了。”
“是的,我們確實做到了,可是有一天上面突然派下來一個李常石,在一次全國攝影大賽上,李常石用張如海的作品拿了獎,事後給了張如海家裏一大筆錢。後來張如海和李豐就成了第二個李常石。我因為不願意與他們一起昧著良心坑那幫懷著夢想的孩子們,就逐漸被排擠成了邊緣人物。我的妻子也跟我離婚,帶著孩子走了。”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當年李義山逐漸消失在了世人眼前,世人只嘆江郎才盡,卻不想還有這層原因。
“原本我也想過離開,可家裏還有老母親,我媽身體越來越差,經不起跟著我一起折騰了。我想著反正在哪裏都會被他們打壓,不如等我母親百年以後再走吧。”李義山說著嘆了一口氣,“唉,到底是我沒用。”
崔巖回想起上一世看到的關於李義山的報道,他後來好像也確實離開了莫城,只是就不知去向了,徹底消失在了大眾視線裡,直到後來人們在大街上看到當清潔工的李義山,才知道一代天才竟隕落至此。
崔巖當初看到報道的時候只是覺得惋惜,現在經歷了一番事之後聽著眼前的李義山說著這些不為人知的隱秘,竟然生出了幾分世事蒼涼的感慨。
崔巖記得李義山離開莫城似乎就是這一年。
“不知道前輩在日後離開莫城後願不願意來找我?”崔巖說道。
“找你?”
崔巖點點頭,“到時候還有一些事要請前輩幫忙,如果前輩不嫌棄的話,日後離開莫城可以來陽城機械廠找我。”
李沐看著崔巖,不解的問道,“機械廠找我幹什麼?”隨後又說道,“你不要因為我今天幫了你就可憐施捨我,我不是幫你,換作任何一個人我也會這麼做。我李義山不吃閒人飯。”
崔巖搖搖頭,“前輩想多了,我崔巖也不養閒人。到時候前輩如果願意來,自然就知道了。”
說完不待李義山回答就和孫建民等人聊起了別的事,岔開了話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