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病。”蕭北山說了一聲，手上活計不停，照舊蹲著，不斷地擇白菜：“從四年前開始，你堂姐突然食量大增。剛開始，還只是能吃壯年男子的飯量。不過，我也請藥房裡的醫生來看了看。當時醫生也只是說脈象平穩，身體無礙。”

    “不過漸漸的，食量越發恐怖，一天能吃掉二十斤牛肉，二十斤羊肉。這一階段，持續了大概一年時間。那一整年，每天都吃這麼多。若是不給，她就喊著餓。然而饒是吃了這麼多，但是身體，竟然一點也沒有變化，沒有發胖，沒有長大。還是那一副小小巧巧的樣子，甚至請醫生來看，醫生都說狀況還好，沒有什麼病症。”蕭北山回憶著，說。

    蕭烈聽了，心中怔然。這堂姐的狀況，真的有點像是被“貪吃鬼”“餓死鬼”這些鬼物上身的樣子。他蕭烈，前世等級最高時是134級，是太乙金仙，乃是和孫悟空同等級別的高手，見識自然廣泛。但是他也是這麼覺得。

    “這個時候，附近就開始有一些流言蜚語了，有說玲瓏是被鬼王上身的，也有說我家女兒乃是妖怪轉世。你堂叔我開始到處延請擅長捉妖捉鬼的‘大師’，請他們來驅邪。但是一點用處也沒有。”

    請大師？按照堂叔當時的財力，只怕能延請到不少高手吧？至少二十多級的和尚道士，不是問題。

    這樣級別的高手，即便不能捉妖，想來也能發現一點端倪。

    “其中包括黃龍寺主持甘泉禪師，他已經是三十級的高人，但是對這件事，仍然束手無措，毫無辦法。”蕭北山繼續說道。

    他在水缸裡舀水，開始洗菜。

    “那，那位禪師說了什麼嗎？”蕭烈問。三十級的禪師，道行高深，想來總是能發現一些蛛絲馬跡。

    “沒有。”蕭北山搖頭：“禪師只是說，這等詭異，實在是平生罕見，他道行淺薄，毫無頭緒。”

    “此後這病症越發眼中，甚至於一天要吃上百斤好牛肉，不然便要喊餓。身體狀況，也越發糟糕。請醫生來看，便說是有虧損之症狀。”蕭北山嘆息道，“正在此時，當地城隍廟的廟祝，上報官府，說我在家中飼養小鬼養財運，生意才能做得那般好。”

    “哼！這混賬東西，居然把我的女兒看成是養的小鬼！實在可恨！”蕭北山一捶地面，砸出一個小坑，憤然道：“我女兒怎麼可能是小鬼！”

    小鬼？

    蕭烈想想，小鬼是用剛剛死去的小孩屍體煉製而成，是殭屍的一種，傳說有能集聚財氣的作用。小鬼這種東西，猙獰可怖，而堂姐這般靈動可愛，又怎麼可能是小鬼？

    只要懂行的人，都能知道，堂姐絕不是小鬼。

    那麼那廟祝是抽風了？

    還是說，和堂叔有什麼過節？

    蕭烈好奇道：“堂姐絕無可能是小鬼。那廟祝莫不是個傻子，這都看不出來？”

    “他當然看出來了，平安府城隍廟的廟祝，又怎麼會不知道這一點？他只是圖謀我的錢而已。”蕭北山粗狂的臉上，寫滿了憤怒，眼中更是好似有火焰在燃燒：“當時的情況是，他先污衊我。平安府知府對這些神道之事，一無所知，也不願意費神費力去搜集資訊。所以在當中和稀泥，不判我的罪，只是判我把‘小鬼’交給他們，由他們‘淨化’。他知府大人就這麼把案子了了！但是我又怎麼可能願意？”

    “而這時候，當地一股很有勢力的幫派找到了我，說可以幫我擺平這廟祝，但是要花費兩萬兩。我也全不在意，不過是銀子罷了。我賣掉五座藥坊，又將房產變賣，換了一棟小房子，總算是湊夠了這筆錢。”

    “收了銀子後，那廟祝果然不再作妖。我也安安穩穩過了兩三個月，繼續為玲瓏的事情發愁。沒成想，這廟祝又告了一遍官，說我抗旨不從。知府查明準確，勃然大怒，下令將我產業沒收為逆產。我心中憤恨異常，恨不得生吃那廟祝之肉，喝那巡撫之血，將那幫派之人，上上下下，碎屍萬段！若是我孤身一人，拼著一身你爺爺教導的武藝，也要和那些人殺個你死我活。但是沒奈何，有你堂姐在，我也只得帶著她開溜，一路小心謹慎，避開通緝令，避開那幫派的人，逃到白雲山上，種地打獵養活她。”

    蕭北山聲音中，充滿了憤怒：“開始我養在家裏，每天雞鴨魚牛各種菜蔬，吃得再多，我也養得活。雖然一直沒有怎麼長開，但其實身體狀況還好，請來醫生，也說沒有什麼大毛病。自從跟我到這山上，剛開始，我處境艱難，只能到處打獵。她隨著我飢一頓，飽一頓。儘管她說她不餓，但是我知道，她餓得很！”

    “後來我建這木頭房子，又開闢了田地，菜園，情況總算好了一些。但是，我估計，她還是不夠吃的。因為她在平安府家裏的時候，很少吃米麪蔬菜，一般只吃肉。跟我到這裏，沒有多少肉吃，只能吃米麪充飢。我估計她也不好受，但是她也不說。”

    “漸漸地，她就不能運動，路都走不了了。再到後來，如你所見，已經話都說不了了，整個人都衰弱到了極點。我估計，玲瓏也沒有幾年好活了。”蕭北山眼神中好似涌動著岩漿：“等到她什麼時候去了，我就去那些混賬東西算賬！！”

    蕭烈抬頭看天，月華懸掛在天空，雲彩在急速地移動，眨眼之間，就從天的這邊，運動到另一邊去了。

    蕭烈道：“堂叔，彆氣壞了身子。一切有我，我來幫你解決這間的事情。”

    這話說完，蕭烈隱約感覺到，纏繞自己心靈的，那一種揪心的疼痛，舒緩了不少。

    這是你的記憶……你的身體。既然我拿了你這麼多東西，幫你的家人一把，也算是，我報恩了吧……

    想到這一點，蕭烈淡淡地問：“堂叔，那幫派，叫什麼名字？”

    蕭北山扭頭看向蕭烈，眼神中流露出欣賞的彩色。

    “話說的真是我蕭家的爺們。有擔當。”

    “那門派叫萬斧門。”

    “好巧，我正好也和他們有仇。”蕭烈道，“之前我和你說的，村長兒子找來的兩個幫手，就是萬斧門的人。他倆被我殺了，想必我也已經成了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

    蕭北山聽了，臉上頓時露出淡淡的笑意：“哦？這麼巧的麼？不過，殺的好。那萬斧門的東西，沒一個好的。之前我在平安府的時候，就多聽說萬斧門勾結官府，欺男霸女，控制市場，惡事作盡，一直找他們的茬。沒想到最後我倒是跌在他們手裏。”

    “早晚，萬斧門上上下下，都得成為我的手下亡魂。”蕭烈淡然道。

    化作我的經驗值。

    蕭烈在心中默默補充這麼一句。

    “好，有志氣。”蕭北山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神色。他說：“不過，也不必你插手。你現在幾級？”

    “九級。”蕭烈道，“不過我天賦很好，升級很快。”

    蕭烈也不知道怎麼解釋他可以殺人來提升等級這回事兒。因為這是“玩家”的專利纔對。

    所以只能用天賦來掩飾一下。

    “比你堂叔差得遠。”蕭北山笑道，倒也沒有說眼下自己幾級：“報仇的事情，你不要來做。知府、廟祝、萬斧門，都不是容易相與的。搞不好，就是萬劫不復。我已經老了，也不在乎什麼。你還年輕，而且，蕭家的香火，也不能在你身上斷了。”

    “要知道，我父親和大伯，也就是你的爺爺，是兄弟兩個，現在都已經不在人世了。你爺爺單傳你父親一個，你父親單傳你一個，你父親也不在世了。所以你這一輩，就只剩下你和你姐姐。但是可能過幾年，你姐姐也不在了。”

    蕭北山的表情很嚴肅：“所以說，你可以說，是我們家族最後的香火了。你不能去做復仇的事情——當然，你有這個心，堂叔就很感動了——這件事讓堂叔來做就好。”

    蕭烈聽了，心裏自然不會答應堂叔蕭北山的意見。畢竟他有玩家模板，升級很快。若是能再抓住幾次機遇，超過三十級，問題不大。

    日後步步高昇，一路升級到五十級，那麼，在傲來國朝廷，也是要被奉為供奉的存在。要做官，要封爵，都容易得很。

    那什麼知府，什麼廟祝，什麼萬斧門。

    隨手就能捏死。

    但是蕭烈也不言語，只是說：“堂叔，你能給我療傷嗎？用給力給我療傷。”

    “我修煉的內功法門，不能解毒，也不能溫養病處。”

    蕭北山點頭：“正好。我修煉的‘青陽功’，正好比較擅長給人療傷。”

    蕭烈聽了，點點頭，“那就等飯後的吧。堂叔，你這功法，也是跟我爺爺學的麼？”

    “不是。你爺爺當年，沒給我心法。這功法是我結識的一個武林高手賣給我的，凡階上品功法，當時要了我三百兩銀子。——你要學嗎？”

    蕭烈倒沒有要學的意思。如果不透過獲得靈魂碎片來學習技能的話，就要真刀真槍地去將這一門功法真正學懂，這樣才能獲得相應的“新手”級別的熟練度。

    這就好比，大學透過自學，來將一整門功課給學透學明白一樣。

    是要花費大量的時間的。

    但是，這書說不定能用來換點錢。

    下週，正好有一場交換修煉者物品的宴會。

    蕭烈點頭：“雖然沒有要學的意思，但是你抄錄給我一本不妨。”

    次日一早。

    一間略顯破舊的小木屋。

    這小木屋裏沒有多餘的陳設，只不過有一張床、一張桌子、兩個凳子、一個木櫃而已。

    床上有一件粗布的杯子，蕭烈已經將它疊好，整齊地放在床的一角。

    蕭烈盤腿而坐，雙目輕輕閉上，感受著體內內力的遊動。

    輕而深的呼吸，即便是將手指放在蕭烈的鼻下，也感受不到氣流。

    雙手輕輕放在小腹。此刻，丹田隨著天地靈氣的吸入，正微微發熱。

    蕭烈在修煉《紅衣門入門心法》。

    因為直接升級到“小成”的緣故，蕭烈對天地靈氣的汲取，遠比初學者要快。

    隨著一道道靈氣隨著呼吸引入身體之中，蕭烈也感覺到身體內出現了一股陰冷邪性的內力。

    很淡，很微弱，但是卻能分明地感受到。

    “你的內力值+1.”

    約莫運功了半個時辰，蕭烈才緩緩吐氣，睜開眼睛。

    頓時，他感到遍體上下一片清涼，十分舒服。

    內力有滋養身體的效果。

    正是在內力的逐漸滋養下，一個個體才能逐漸地從凡人，成為超人。

    有這麼一項限制。

    只有修煉出內力的存在，才能突破十級的限制。

    否則，就要被卡在十級之下。

    像是之前隊長李皓，修行多麼刻苦。

    但是還是沒有用處，因為沒有修行的法門，所以一直卡在了八級。

    現在，隊長成爲了“血傀儡”，他體內自然有一股子能量。

    這能量甚至比內力還要高階。

    並不需要再修煉內力。

    坐在床上，休息了一番後，蕭烈才緩慢起身，下床穿好衣服。推開門，便看見堂叔蕭北山和隊長李皓早已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