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媒婆是十里八鄉有名的媒婆，十對夫妻裡面有七對都是她撮合成的。不管那些夫妻後來過得怎麼樣，她在媒婆界的地位都是無法動搖的。

    她今年五十來歲了，常年東奔西跑身子骨不是一般的硬朗。別看她瘦得乾巴巴的，卻生了一張巧舌如簧的利嘴。只要她肯登門，沒有不成的親事。

    這一天，她穿著一件花哨的裙襖，喜氣洋洋地邁進了葉家的大門。

    “老嫂子，我來給你道喜了。”

    葉大娘愣了下：“喜從何來？”

    劉媒婆往裏面張望了一眼，意有所指地說：“你家小兒子可在家？”

    “不巧了，他坐馬車去縣城了。”葉大娘似是明白了什麼，笑著給劉媒婆倒了一杯茶。

    劉媒婆聞到茶葉的香味，驚訝地說：“這是什麼茶？”

    一般的農戶人家喝的都是柳葉茶。

    所謂的柳葉茶就是從柳樹上擼下來的葉子，洗完曬乾後就成沖泡的茶葉了。

    葉家茶碗裡泡的可是真正的茶葉，散發著一般純正的茶香味，讓人聞之心曠神怡。

    葉大娘笑著說：“這是兒媳婦從縣城裏帶回來的，說是別人送的什麼雨前龍井。我一個婦道人家，也聽不懂那些，就知道是泡茶喝的。”

    劉媒婆見多識廣，她倒是聽說過雨前龍井，知道那是很名貴的東西，有錢的大老爺才喝得起。

    她心裏很是震動了一下，臉上的笑容更殷勤了：“我也不懂，我說了一輩子的媒，撮合了那麼多對夫妻，第一次喝到這麼好的茶，可算是長見識了。”

    這話聽得葉大娘渾身都舒坦，這就是劉媒婆的高明之處了，她能讓所有跟她交談的人如沐春風。

    劉媒婆是衝着葉子騫來的，讓葉大娘吃驚的是她介紹姑娘，竟然是在村花村芳名遠播的胡曉桐。

    “胡曉桐這個姑娘，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你應該比我還了解她的為人。嘖嘖，那可真是個勤勞又能幹的姑娘啊，不管是家裏的活還是地裏的活，她能給你安排得明明白白。針線活也沒得挑，針線又工整又密集，納的千層底結實耐用，穿著五六年都壞不了...”

    劉媒婆的嘴開啟了震動模式，一時半會地停不下來，葉大娘一句話都插不上去。

    馬蹄踏著地上的積雪，緩緩地停在門前。

    葉大娘吐了口氣，站起來說：“我兒子和兒媳婦回來了。”

    劉媒婆怔了下，好半天才想明白，葉大娘嘴裏的兒子和兒媳婦並不是一對。

    葉子安走得乾淨，連才娶不久的媳婦都不要了。聽說這個媳婦長得不太好看，葉子安才...

    劉媒婆漫無邊際地想著，一抬頭看到一個俏麗的身影。

    先下來的是葉子騫，他穿著一身落拓的青衣，舉手投足之間帶著讀書人才有的斯文和儒雅，兩隻腳穩穩地落到地上，伸手去扶馬車上的周煙兒。

    一隻玉白的手輕輕在葉子騫手上搭了下，那道俏麗的身影便落到了地上。

    周煙兒沒看到屋裏的劉媒婆，邊走邊說：“再出兩次菇就沒有了，我就不用再往縣城跑了。家裏有我看著，沒什麼事，你就住到縣城安心讀書。你要是想娘或是玉珠，可以讓她們過去陪你幾天...”

    劉媒婆眼睛一錯不錯地盯著周煙兒，心說葉子安是不是傻啊，放著這麼漂亮的媳婦不要，往外面跑什麼？

    到了近前，周煙兒才發現屋裏有外人。

    她愣了愣，笑著說：“這位是？”

    葉大娘連忙說：“這是劉媒婆。”

    媒婆？

    周煙兒挑了下眼，壞笑著看了葉子騫一眼。

    葉玉珠還小，劉媒婆上門是爲了誰，用腳趾頭想一想就知道。

    葉子騫一隻手負在身後，不冷不熱地看了劉媒婆一眼。

    劉媒婆到底是見過世面的，沒有被葉子騫的冷淡嚇到，執情地說：“小哥真是一表人才，怪不得能討那麼多姑娘喜歡。我要是有個漂亮女兒，也要挑小哥這樣的人才嫁...”

    葉子騫絲毫不給她面子，打斷她的話冷冷地說：“我一心讀書，暫時沒有娶妻的想法。”

    “現在不娶，以後也要娶的，聖人不是說，不孝有三無後爲大。不管你考上秀才還是狀元，最後都是要娶妻生子的。你不為別人想，也得為你娘想是不是？她年紀大了，身邊總得有個人照顧。還有你，讀書多辛苦啊，身邊也得有個知冷知熱的人，給你紅袖添香多好。”

    葉子騫這樣的，劉媒婆見多了，都是說暫時不娶妻，看她的眼神跟仇人似的。嗐，那是沒碰上喜歡的人。天下男人都是一樣的，碰上喜歡的人嘴巴就會說了。

    “我說了不娶，你就別白費口舌了。”葉子騫不為所動，伸出一隻手說：“請！”

    一幅請人的架勢，一點都不給劉媒婆面子。

    劉媒婆心裏不高興，她到哪家都是很受歡迎的，卻在葉家吃了顆軟釘子。她本來以為這門親事十拿九穩，畢竟胡曉桐是出了名的漂亮加賢惠。雖然胡家要的彩禮多了點，但葉家又不是拿不出來。再說了，胡曉桐多少人喜歡，還就值那個彩禮錢。

    劉媒婆瞄著葉大娘，腳底下一動不動，嘴裏還在說：“婚姻是人生大事，向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得聽你孃的，你娘要是瞧著好，你就是不願意，還能忤逆你孃的意思不成？”

    一頂不孝的帽子壓下來，就看葉大娘配不配合了。

    “娘，趕她走。”聽出她話裡的威脅之意，葉子騫顯得更不耐煩了。

    葉大娘推著劉媒婆，說：“既然我兒不願意，你還是走吧。”

    劉媒婆急了：“他都不知道我說的是誰，你這個當孃的也真是的，好歹讓我把話說明白了。”

    她仗著自己身材瘦小，靈活地從葉大娘手裏掙脫出來，跑到葉子騫面前說：“我要說的是胡曉桐，胡家人花了錢託我上門說媒的。胡姑娘對你有意，又不好意思直接上門。你要是願意的話，胡家那邊是沒問題的，你家可以直接上門提親。”

    周煙兒聽得真真的，一幅天塌了的的表情。

    媽呀，村花想當她弟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