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大進屋之後，大家都議論開了。

    “孫大多半會包庇那個婆娘。”

    “如此的惡婆娘，要是我早休了。”

    就在這時，砰地一聲，緊閉的房門開啟了。

    孫大拽著一個瘦小的女人出來。

    女人低著頭抹眼淚，不停地說：“相公，我錯了。”

    孫大扯著她往外走，一幅大義凜然的模樣，反手就是兩巴掌，厲聲道：“你給我閉嘴！”

    孫大娘子被這兩巴掌打散了頭髮，披頭散髮跟個瘋婆子差不多。

    有人叫好：“打得好。”

    “就該打這個毒婦，滅滅她的威風！”

    院子外面早擺起了桌椅，里正和富紳眾星拱月般地坐著。

    孫大娘子一出來，就有人往她身上吐口水，再罵一句：“惡婆娘！”

    口水不偏不倚，正好吐在孫大娘子頭頂。

    孫大娘子噁心得夠嗆，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又有丟豬崽那家人撲過來抓她的臉：“毒婦，我跟你拼了！”

    孫大隻顧著往前走，孫大娘子正忙著翻白眼，一下子被頭髮花白的老女人抓住了頭髮。

    老女人跟孫家向來不和，兩家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

    孫大娘不是善茬，這家人也不是好惹的。

    從婆婆到媳婦都是戰鬥力彪悍的人，從早上罵到天黑都不嫌累。

    新仇舊恨交織在一起，老女人自是不會下輕手，死死地抓住孫大娘子的頭髮。

    孫大娘子疼得嗷嗷叫了兩嗓子，因過神來跟老對手撲在了一起。

    “老不死的，就憑你也敢打我！”

    “我打得就是你這個毒婦！”

    兩個女人不顧場合，在地上滾作了一團。

    一個抓住頭髮，一個扯住耳朵，誰都不肯先放手。

    里正和富紳站在高臺上，把孫大娘子面目猙獰，欲擇人而食的醜態看得清楚，對孫大娘子的印象就更差了。

    孫大還沒反應過來，他媳婦就跟人幹上了。

    都什麼時候了，還忙著跟人打架？

    他用力跺了跺腳，使出吃奶的力氣把兩個人分開。

    孫大娘子頭皮被拽掉了一層，衣服被扯得破破爛爛的，披頭散髮往地上一坐，張嘴就嚎了起來：“大家都來看看，蔣家的欺負人了啦！哎呀，我不活了。”

    說著，她就要往地上滾。

    孫大哪會給她這個機會，只恨她頭髮長見識短，忘了眼下最重要的事。

    里正就在上頭看著，臭婆娘這麼一鬧，事情就更不好收場了。

    一狠心，他抓住孫大娘子的頭髮，硬是把她從地上提了起來。

    不等孫大娘子再說話，反手就是兩個嘴巴子。

    啪啪兩聲，直打得孫大娘子臉蛋腫起來老高。

    這兩巴掌跟之前的兩巴掌截然不同，之前那兩巴掌不過是做做戲給外人看。

    打的時候，孫大收了力道，孫大娘子又演得逼真，外人還以為他是真打。

    這次是真打，帶著恨鐵不成鋼的怒氣，非要把這個拖他後硍的婆娘打醒不可。

    孫大娘子被打懵了，兩隻耳朵都在嗡嗡作響，滿腦子想的是：不是說做戲嗎？怎麼變成真打了？

    她淚眼迷離，張嘴就要質問，孫大又是哐哐兩腳，把她踹回了地上。

    “我怎麼就娶了你這麼個丟人現眼的東西！”

    孫大娘子捂著肚子，難以置信地看著孫大。

    孫大生怕她說出不該說的話，藉着扯她起身的功夫，湊到她耳邊小聲說：“別鬧了，再鬧下去，你就要坐牢了。”

    孫大娘子心裏咯噔一聲，差點把正事忘了。

    孫大娘子乖了許多，什麼話都不說，捂著臉嗚嗚地哭。

    孫大扯著她來到里正面前，陪笑道：“這就是我媳婦，她是來給大家賠罪的。”

    里正皺了皺眉，見孫大娘子衣服上沾滿了黃土，臉蛋腫成了一個紅色大包子，心裏很是不忍。

    孫大轉了轉眼珠子，一腳踹到孫大娘子後腰上，惡聲惡氣地說：“見了里正，你還不跪下，求他從輕發落你？”

    孫大娘子跪到地上，沒臉沒皮地抱住里正的腿，扯著嗓子嚎道：“我錯了，鬼迷心竅做下錯事，我認打認罰，保證以後再也不敢了。你行行好，別把我關到牢裡去。我幾個孩兒還小，我若是坐牢了，他們可沒人管了...”

    想像一下她的寶貝兒子餓了沒人管，只能跟村裏的狗搶食的情景，她流下了真情實感的眼淚。一點都沒想起來，除了兒子以外，她還有四個女兒。

    正說著，一個小小的身影呼喚著，從人群之中鑽出來。

    “娘！”

    小胖子嘴裏叫著，邁著小短腿往人堆裡找著什麼。

    他從每個人臉上看過去，發現疼愛他孃親不在裡面，兩隻眼泡子很快蓄滿了眼淚。

    有人給他指了一下：“你娘在那兒。”

    小胖子把眼淚逼回去，嗖嗖地往這邊跑。

    跑到近前，他幾乎都不敢認了，眼前這個抱著男人小腿哭得眼淚鼻涕，毫無形象可言的瘋婆子真是他娘嗎？

    孫大娘子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兒子，拉著他跪到地上，哭得正來勁了：“這是我兒子，我身上掉下來的肉，他還這麼小。我要是坐了牢，他以後可怎麼辦啊？與其留下他受罪，不如讓他跟我一起坐牢，我們娘倆也能作個伴。”

    一番話說得富紳們很不忍心。

    有人低聲說：“這個婦人雖是個心腸不好的，但對兒子是一片拳拳母愛之心。”

    幾個女兒也出來了，默默地跪在孫大娘子後面。

    可能是被親孃感梁了，一個個低著頭抹眼淚珠子。

    里正：“你們先起來。”

    “里正不給個準話，小婦人就跪在這兒不起了。”

    孫大娘子覺得這招有用，索性耍起了無賴。

    見里正變了臉色，孫大就知道不好。

    不等里正說話，他抓住孫大娘子的頭髮，啪啪啪就是三個嘴巴子。

    “你還敢跟里正討價還價？臭娘們，我打死你算了！”

    最後一巴掌打到了孫大娘子的鼻子，鮮紅的鼻血流了出來。

    她伸手一摸，摸到了一手的血，哭喊道：“殺人啦！殺人啦！”

    見里正表情略有鬆動，孫大再接再厲，對著孫大娘子拳打腳踢。

    孫大娘子配合地任他打，連躲都沒有躲一下，摟着兒子哭得別提傷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