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春天來了
冰雪消融,萬物復生。
乾枯的樹枝抽出嫩綠的樹芽,飛到南方過冬的燕子拖家帶口地回來了。
姑娘們蹲在河水洗衣服,河邊撒下一片歡聲笑語。
胡曉桐跟黃小蘭在一處,右手邊是一個大媽;
這個大媽最愛嚼舌根,東家長西長短,哪家牆角有個老鼠洞,她都摸得一清二楚。
跟她在一起,最不缺的就是八卦。
此時,她一隻手把溼衣服按在石頭上,另一隻手拿著個錘子敲敲打打,嘴巴一刻都沒有消停過,唾沫四處亂飛:“隔壁村的香苓,年前訂了婆家,你們猜是跟誰?”
“誰呀?”
胡曉桐和後面的楊柳都不吭聲,只有黃小蘭很捧場。
“你們猜破天也猜不到那個人是誰,我就告訴你們吧,可不得了。那個人是十里八鄉有名的地主老財家的少爺,香苓這是嫁進福窩裏去了,小麻雀變成鳳凰了。據說這家人姓柳,家裏只有一個寶貝兒子。香苓一進去就是少奶奶,以後再也不用跟她的父母兄弟一樣,在土裏刨食了。”
“嘖嘖,香苓一看就是個有福氣的人。她進了門之後,再生個大胖小子出來,那地位可就穩當了,再也不愁吃喝了。我說,曉桐啊,你這相貌向來拔尖,比香苓還要美上兩分,以後打算找個什麼樣的人家啊?”
大媽話鋒一轉,突然把話題引到了胡曉桐身上。
胡曉桐動作一滯,隨即低下頭自然地避開左右兩邊的目光,低低地說:“我也不知道,一切但憑父母作主。”
聽到這話,大媽嗤地笑了,聲音聽起來很刺耳:“你父母啊,他們要是把你嫁給一個有錢的老頭子,你也願意嗎?”
胡曉桐的呼吸亂了節奏,雪白的貝齒咬著緋紅的嘴唇,拼命地捶打著石頭上的衣服。
大媽還在說:“我也是你好,你長得這麼好,要是嫁得不如香苓,可就成了十里八鄉的笑料了。”
說完,她收起衣服走人了。
見胡曉桐臉色不好,楊柳小心翼翼地說:“她這個人就是嘴碎,興許她就是胡說八道,你別把她的話放在心裏。”
黃小蘭也安慰:“你只管把心放進肚子裡,你父母絕不是那樣的人。”
胡曉桐提了提嘴角,有些笑不出來。
她的心情很是沉重,她父母是什麼樣的人,沒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父親強勢,母親軟弱。
雖然母親很疼她,但這並沒有什麼卵用。到底胳膊擰不過大腿,最後還要聽她爹和她哥哥的。
她以後會嫁什麼樣的人,還不是她爹和她哥哥一句話的事。
她爹和她哥哥最喜歡的是錢,很可能爲了錢把她嫁給一個老頭子。
黃小蘭往後面瞥了一眼,小聲咕噥道:“再慘也比那誰強,相公跑沒影了,要守寡一輩子啦。”
胡曉桐的心情突然變好了,斜眼瞟向後麵,周煙兒蹲在不遠處涮洗衣服。她人緣不好,沒有一個人願意跟她搭伴。
周煙兒正在跟一件溼衣服較勁,一個人沿著小路來到河邊。
“嫂子,衣服洗好了嗎?”
葉子騫誰也沒看,徑直來到周煙兒身後。
“馬上。”周煙兒扭過頭,愁眉苦臉地說:“你來得正好,趕緊幫我把衣服擰了。”
葉子騫拿起衣服,讓周煙兒站到一邊,拽住衣服兩端使勁,上面的水嘩啦啦往下流淌。
自從葉子騫出現後,楊柳就沒心情洗衣服了,偷瞄著葉子騫的一舉一動。
黃小蘭見狀,輕輕撞了她一下,小聲說:“去啊,快去。”
楊柳還想矜持一會兒,可她看到葉子騫已經擰乾所有衣服,打算和周煙兒一起離開,她當時就蹲不住了,騰地站起身來,弱弱地喊了聲:“騫哥...”
洗好的衣服都裝到了盆子裡,葉子騫端著盆子正要走。
聽到這話,他微微一愣,剛抬起來的腳又放下了。
周煙兒看看楊柳,又看看葉子騫,似是明白了什麼。
她奪過葉子騫懷裏的盆子,促狹地眨了眨眼睛,小聲說:“我先走了,你們好好聊。”
葉子騫皺了下眉,眼睜睜地看著她走上山坡,眨眼之間就消失在桃林之中。
轉過頭,葉子騫淡淡地說:“你叫我有事?”
楊柳哪有什麼事,她就是想找機會跟葉子騫說幾話罷了。
葉子騫應付完她,急匆匆去追前面的周煙兒了。
黃小蘭在後麵探頭探腦地說:“哎呀呀,他好像不太願意理你呀。我說楊柳,你怎麼回事?你們一起長大,感情不是一直挺好的嘛?可我剛纔見了,分明不是那回事...”
楊柳又羞又惱,抓起溼衣服扔進盆裏,端起來就走。
黃小蘭瞪著眼睛,一臉地莫名其妙:“她怎麼了?”
胡曉桐直起腰,兩隻手捶了捶,淺笑著說:“這你都看不出來嗎?葉子騫不喜歡她,她是一廂情願。”
黃小蘭表情茫然:“啊?”
一輛馬車停在院門前,裡面傳來說話的聲音。
周煙兒端著一盆衣服邁進去。
王宴和王舒又來了,就坐在院子裡喝茶。
葉玉珠吃過虧,再也不肯繞著王舒玩,躲在葉大娘身後,怯生生地看著他們。
看到周煙兒,她像是重新活了過來,炮彈一樣躥過來。
“嫂子,你可回來了!”
周煙兒放下盆子,把葉玉珠攬過懷裏,笑眯眯地說:“怎麼跑得這麼急?”
葉玉珠眨巴著眼睛,偷偷地瞄向王舒。
不知道為什麼,王舒明明笑得很溫柔,她還是覺得很害怕,總覺得王舒會突然變臉。
“有嫂子在,你什麼都不用怕。”周煙兒拍拍她的後背,一句話說得意味深長。
葉玉珠放鬆下來,放開了揪住周煙兒衣服的小手。
“你們姑嫂的關係可真好。”
說話的是王宴。
王舒不關心這個,她在意的是葉子騫為什麼還不回來。
瞄到妹妹焦灼的神色,王宴在心裏嘆了口氣,開口問道:“王騫呢?”
“你問他呀,他在後麵跟姑娘聊天。”周煙兒漫不經心地說。
“什麼姑娘?”王舒忍不住了,俏臉陰沉沉的。
周煙兒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絲興味的弧度:“這有什麼奇怪的?我二弟生得劍眉星目,面如冠玉,喜歡他的姑娘不知道有多少。他本來都要走了,被一個姑娘叫住了,說幾句話而已,我就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