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海沒好意思多吃，吃了兩張餅就停下了。

    葉子騫拿過弓箭背在身後，又接過周煙兒遞過來的油紙包，裡面包了幾張蔥花雞蛋餅，是給葉子騫到山上去吃的。

    打獵看著簡單，其實很遭罪。爲了打到獵物，獵人要在雪地裏埋伏很長時間。運氣好能打到獵物，運氣不好只能空手而歸。渴了就喝涼水或者抓一把雪吃，饒了只能吃又冷又硬的乾糧。家裏條件好的話，誰願意來幹這個活？

    大概是上次葉子騫受傷的事把葉大娘給嚇到了，她抓著葉子騫的手嘮叨了半天。

    葉子騫耐心地聽完，和姜海肩並肩往外面走去。

    周煙兒站在門口，囑咐道：“沒打到獵物也沒關係，咱家如今也不差這點肉，你的安全是第一位的。”

    “知道了。”葉子騫點點頭，漆黑的眸子看著周煙兒，聲線溫柔地說：“外面冷，你回去吧。”

    “好。”周煙兒笑了笑，站在原地沒有動。

    路兩邊都是積雪，道路上結著一層薄冰，顯得特別難走。

    葉子騫帶著姜海往山上走，姜海一邊走一邊往後看。

    周煙兒還站在院門口，朝著這個方向張望著。

    直到看不見了，姜海才戀戀不捨地收回視線。

    就在這時，耳邊突然響起一道聲音，帶著清冷的質感，聽起來比地上的雪還要冷。

    葉子騫：“你剛纔一直在往後看，在看什麼？”

    姜海摸了摸鼻子，訕訕地笑了下：“我在看你嫂子，她這次回來變化很大，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在我的印象中，她總喜歡低著頭，對人愛搭不理的。從你哥走了之後，她就慢慢地變了。上次來的時候，她主動跟我說話，我就覺得奇怪。再見面，她的變化更大了，我差點都沒認出來。要是她早點改變，你哥說不定也不會走了...”

    正說著，葉子騫幽冷的目光射過來，姜海默默閉上了嘴巴。

    葉子騫眯起眼睛，淡淡地說：“你話怎麼這麼多？”

    姜海膝蓋中了一箭，一臉茫然地想：是我話多嗎？明明是你話少纔對。

    葉大娘突然發飆。讓小看她的人都大吃一驚，這下子門前倒是清靜了不少。

    吃完早飯，周煙兒就開始忙碌了。

    就要過年了，家裏的春聯還沒有貼，廚房裏的鍋碗瓢盆都需要清洗...

    總之，事情多著哩。

    一上午下來，她哪兒都沒有去，帶著葉玉珠貼春聯，之後又開始打掃廚房。

    葉大娘把衣服都拿出來洗了一遍。

    婆媳兩人一邊幹着活一邊說著話，氣氛前所未有的和睦。

    回到家裏，葉玉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姚青娘玩。

    她穿著一身新衣裳，頭髮梳理得整整齊齊的，腳上的鞋子也是新做出來的，乾淨漂亮得像個富家小姐。

    “青娘！”

    葉玉珠提著裙角躍過門檻，歡歡喜喜地往院裏走。

    “是珠珠嗎？我在這兒！”

    姚青娘在屋裏聽到聲音，連飯都不顧不得吃了，慌里慌張地跑出來。

    看到嬌俏而立的葉玉珠時，她愣住了。

    這還是她認識的那個葉玉珠嗎？

    葉玉珠跑到她身邊，拍拍她的肩膀，笑容燦爛明媚：“青娘，可見到你了。你都不知道，在外面的時候，我有多想你。”

    姚青娘低下頭看了眼，沒有葉玉珠身上的衣裳新，腳上穿上的鞋也沒有葉玉珠的好看。不知道哪裏涌上來的惱怒，她一把推開葉玉珠，氣呼呼地說：“誰稀罕你？我一點都不想你。”

    她一扭頭跑回了家裏，留給葉玉珠一個不高興的背影。

    “青娘，你不跟我玩了嗎？”葉玉珠無措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哪裏惹到姚青娘了。

    她抬腳想追，跑進屋裏的姚青娘扭過頭，投過來一個怨恨的眼神，把她的兩隻腳釘在了原地。

    “青娘怎麼了？她是不是生我氣了？因為我走的時候沒有跟她說，還是因為我離開的時間太長了？”

    葉玉珠雙手託著小臉，小臉上滿是愁緒。

    周煙兒才把所有的碗都洗完，搬了把椅子坐在院子裡曬太陽。

    聽完葉玉珠的訴苦後，她漫不經心地說：“那就等她消氣了，你再找她玩吧。”

    葉玉珠表示懷疑：“她還會理我嗎？”

    周煙兒說：“誰知道呢。她要是拿你當朋友，就會理你。她要是不拿你當朋友，就不會理你了。”

    “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當然是朋友了。”葉玉珠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似乎還沒弄懂她話裡的意思。

    “你還小不懂。有些朋友走著走著就散了。她現在是你朋友，以後就說不定了。”周煙兒計真地說。

    葉玉珠一臉懵懂，顯然是沒聽懂她的話。

    周煙兒正欲再說，外面突然傳來大聲的喧譁聲。

    “好肥的野豬！”

    “在哪兒打來的？我也想去碰碰運氣！”

    接著，就有人在院外面喊：“玉珠，你快出來看，你哥打了一頭好大的野豬。”

    葉玉珠呆呆地站起來，看著從大門處探進來的腦袋，傻乎乎地問：“你沒騙我吧？”

    “不騙你，你出來看看就知道了。”大牛語氣亢奮。

    這時，葉大娘推開院門進來了。

    她興高采烈地說：“煙兒，快來看，子騫打了很大一頭野豬。”

    院門大開，嘩啦進來一群人，每個人都是喜氣洋洋的。

    幾個男人拖著一頭野豬進來。

    葉子騫和姜海在大媽和小媳婦的簇擁下走進來，現場氣氛熱烈得像是某個大明星出現了。

    院子擠得滿滿當當的，每個人都搶著跟葉子騫和姜海說話，彷彿他們是拯救這個世界的大英雄。

    進門的時候，葉子騫特意看了周煙兒一眼。

    周煙兒正在跟葉大娘說話，商量著請殺豬匠過來。

    她似有所感，扭過頭看著葉子騫，一雙秋眸會說話一般。

    葉子騫自然地收回視線，心不在焉地跟旁邊的人說話。

    大仇得報，姜海顯得很興奮，連說帶比劃地跟人講，他是如何地英勇不凡。

    殺豬匠請來了，周煙兒忙得不可開交。

    楊柳主動提出要幫忙，她想也不想地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