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玉珠困得眼睛睜不開，眼睛裏麵蒙上了一層水汽。葉大娘讓她去屋裏睡覺，她揪著葉大娘的衣角不撒手，哼哼唧唧地不願意離席。葉大娘拿她沒辦法，只好讓她靠在自己身上打瞌睡。

    葉玉珠迷迷瞪瞪地，意識越來越模糊。就在這時，她聽到砰地一聲，嚇得她一機靈睜開了眼睛，兩眼發直地看著桌子的一角。

    葉大娘也嚇了一跳，惶然無助地看向葉子騫。

    周煙兒說到興起處，手舞足蹈恍若瘋病發作，唾沫四處飛濺：“高鐵能坐幾千人，唰地一下就到地方了，你們都沒有見過...”

    葉子騫一直看著周煙兒，根本沒有注意到葉大娘使的眼色。

    看到周煙兒低著頭在找著什麼，他擰著眉站起來走過去，強硬地抓住她的兩隻手腕，低聲道：“不早了，你該睡覺了。”

    周煙兒雙眼被酒氣氤氳得溼漉漉的，怔怔地說：“這麼快？”

    “明天要早起。”葉子騫幾乎是拖著她往屋裏走。

    周煙兒讓葉玉珠別喝酒，自己卻偷偷喝個不停，估計是把酒當飲料喝了。也難怪，今天晚上喝的酒度數低，喝到肚子裡沒覺得怎麼樣，後勁來得又遲又猛。

    她顯然是醉了，連路都走不穩當。當著外人的麵，葉子騫不好做什麼。門上的簾子下去之後，他立刻扶住了她的腰，低低地問：“醉了？”

    “沒——”周煙兒不停地笑，像是被人點中了笑穴。

    屋裏沒有點燈，周圍漆黑一片。她像軟腳蝦一樣倚在葉子騫身上。醉意讓她的腦子裏混沌一片，她感覺不到葉子騫站在原地停了一會兒，才扶著她的腰繼續往前走。

    摸著黑，他把周煙兒放到炕上。

    周煙兒摸摸熱乎的被子，小聲嘀咕一句：“熱的。”

    之後，就滾到裡面去了。

    在外面等了一會兒，確定周煙兒不會出來了，王宴才起身告辭。

    葉玉珠小豬似地趴在炕上睡得香甜，葉大娘慌忙起身彎下腰穿鞋想送他們，葉子騫就出來了。

    他讓葉大娘收拾屋子，一個人出去送王家兄妹。

    王府的馬車早已等候在院門外的大街上。

    葉子騫把他們送到門口，看著他們往馬車上走。

    王宴走在前面，王舒跟在後麵。王宴爬上馬車，伸手來拉站在地上的王舒。

    王舒沒有伸手，她轉身往後面走去，步子又快又急。

    “妹妹！”王宴愣了下，呼喊著跳下馬車。

    葉子騫正要關門，王舒已經走到他面前，一隻纖手按在門框上，阻止他繼續關門的舉動。

    葉子騫抬起眼，王舒看著他英俊的臉，羞澀又大膽地說：“你是故意無視我的嗎？”

    “不是，我對誰都一樣。不好意思，我就是這種性格，暫時沒有改變的想法。”葉子騫冷冷地說。

    王舒心頭一涼，不知不覺便鬆開了手。

    當著她的麵，葉子騫關上門，毫不猶豫地離開了。

    王宴站在不遠處，嘆氣道：“你心裏舒服了？”

    “不舒服。”大小姐脾氣上來了，王舒從她哥身邊穿插過去，頭也不回地上了馬車。

    王宴跟著爬上去，對車伕說：“回府。”

    馬車奔跑起來，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第二天起來，半於昨天晚上喝醉酒的記憶，周煙兒全部忘了個乾淨。

    從那天開始，王宴正式接手賢月酒家。他親眼看到酒樓的早餐生意有多好，對周煙兒很是佩服。

    客人都散去後，王宴找了個由頭進了廚房，看見周煙兒懷裏抱著葉玉珠，坐在板凳上跟人說話。

    王宴冒冒失失地闖進來，笑著喊了一聲：“小娘子。”

    周煙兒看見他，立刻笑彎了眉眼。

    她說：“是你呀。”

    把葉玉珠放到地上，周煙兒站起身朝他走過來，王宴就站在門裏等著。

    然後，兩個人邊說邊往外面走。

    葉子騫在擺弄竹籃，不小心被竹篾扎破了手，血珠從指尖鑽出來，他恍然未覺，一眨不眨地看著周煙兒和王宴走出廚房，轉個彎往樓上走了。

    葉大娘路過看到了，呼天搶地的叫起來：“子騫，你的手怎麼流血了？”

    葉子騫沒說話，心思不知道飄到哪去了，任由他娘抓過他的手。

    王宴請周煙兒到樓上是有正事的，賢月酒家馬上就要迎來新大廚了，可王家父子依然沒有什麼信心。

    在福榮酒樓的強攻下，賢月酒家真的能有活路嗎？

    這一點，連他們自己都懷疑。

    看到早餐生意這麼好，王朋甚至興起了以後都這麼做買賣的想法。

    周煙兒指著地上裝錢的罐子說：“我跟你爹說過了，你也應該看到了，今天的收入就少了許多。等人們的新鮮勁過去了，收入只會越來越少。做早餐是小買賣，我之所說它是小買賣，就是因為它是小門簾就能做的買賣。賢月酒家能做，福榮酒樓也能做，外面那些小攤販也能做。賢月酒樓只做小買賣，那就太大材小用了。以後，談起青雲鎮的大酒樓，只怕沒有賢月酒樓什麼事了。”

    王宴表情糾結，無奈地說：“福榮酒樓太有特色，我們酒樓再上舊菜，只怕是會落於下風。”

    周煙兒笑得自信又從容：“他們的優勢最多到明年。你要相信我的話，就慢慢地等，肯定有機會。機會來了，就看你能不能抓住了。”

    她能透露的就這麼多。

    王宴又問她：“我幫你算了算，你掙得已經不少了，有沒有想過以後幹什麼？”

    她眨巴著眼睛，笑眯眯地說：“還能幹什麼，種地唄。”

    王宴很驚訝：“種地多辛苦啊，你好不容易走出來，為什麼還要回去種地？”

    周煙兒只是笑，沒有回答他。

    無論做香腸，還是賣油條，她都沒有打算當做一輩子的事業。

    雖然她一直在兩點一線——小院和賢月酒桉之間走路，極少到外面去走動，但外面的訊息還是能傳到她耳朵裡的。

    福榮酒樓的大廚夜以繼日地研究，終究把香腸做出來了。香腸的做法太過簡單，被研究出來早就在她的意料之中。

    油條大概也不遠了，她之所以這樣拼命就是爲了多掙些錢，好為以後種地打下基礎。

    說到底，她還是喜歡種地，人生目標就是當個吃喝不愁的地主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