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矇矇亮，劉二關上院門走上街頭。

    天氣太冷，他兩隻手揣在袖子裡，如往常一樣去買早飯。

    走著走著，空氣裡飄來一股油香味，直往人的五臟六腑裡面鑽去。

    劉二肚子裡的饞蟲開始蠢蠢欲動。

    他抽了抽鼻子，喃喃道：“好香啊，這是什麼？”

    旁邊走著一個人，跟他一樣出來買早飯，家裏的妻兒老小還在睡覺。

    他和劉二對視一眼，若有所思地說：“我經常從這條街上走，以前從來不曾聞到這樣的香味，像是什麼吃食散發出來的味道。”

    劉二舔了下嘴角：“走，過去看看是什麼好吃的。”

    兩個人循著香味往前走，很快就看到賢月酒家前面排起了兩條長龍，每個人都像大白鵝一樣伸長脖子往前面看去，香味就是從前頭散發出來的。

    劉二往上蹦了兩下，只看到一個一對年輕的男女在前面忙活，具體是什麼東西看不清楚。

    “那是什麼？”

    劉二看到了隔壁的鄰居，連忙跑過去問。

    鄰居直咽口水，是被散發在空氣裡的濃郁香氣饞的：“聽說叫油條。”

    劉二又問：“好吃嗎？貴不貴？”

    “你看看有多少人就知道好不好吃了，十文錢一根算貴嗎？”

    正說著，一輛馬車在不遠處停下。

    緊接著，一個小廝模樣的人掀開車簾跳下來，撩開衣襬蹬蹬蹬地跑到前面。

    嘩啦啦——

    幾十枚銅錢扔進面前的陶罐裡。

    小廝大聲說：“來十個果子。”

    “哎！”小二答應得飛快，揚聲對著裡面喊：“小哥，十個果子。”

    輕薄的簾子挑開了，幾個身影在裡面忙碌著。

    葉子騫包好十根油條，隨手遞給了外面的小二，小二再交給等候的小廝。

    陶罐一直在嘩啦啦響，不知道多少銅板落了進來。

    王朋一覺睡到大天亮，慢悠悠地吃了早飯，慢悠悠地來到酒樓。

    看到酒樓前面排起的隊伍，他結結實實地愣了一下。

    這還是冷清的賢月酒家嗎？

    大堂裡坐滿了人，每張桌子上都放著油條若干。

    兩個店小二來來往往地忙活。

    門口還站著幾個人，看到有桌子空出來了，馬上進去佔座位。

    阿三發現他站在門口，立刻迎了上來。

    “東家，您來了。”

    阿三臉上笑開了花，可見心情極好。

    他喜歡忙，不喜歡清閒。

    前段日子太清閒了，他日日提著心吊着膽，擔心酒樓要是倒閉了，他一家老小可怎麼辦？

    現在好了，酒樓又活過來了。

    王朋緩了好半天，小聲問：“這些人都是來吃早飯的？”

    “是啊。”阿三笑得合不攏嘴，有意在東家面前幫著葉家人說好話：“小娘子真的很能幹，天不亮就來了。我和阿四到的時候，她和葉小哥已經炸了好些果子出來，葉小哥還燒好了稀飯...”

    後面阿三還說了什麼，王朋都聽不見了。

    他暈陶陶地進了廚房，看到葉家幾口人都在。

    廚房裏支了張小桌子，葉大娘和葉玉珠趴在上面吃早飯。

    稀飯裡面放了白糖，吋玉珠很喜歡，一直埋頭吃著，頭也不抬一下。

    葉大娘時不時地給她擦擦嘴，讓她吃慢點。

    其實，葉子騫和周煙兒早就吃過了。

    從天沒亮熬到這個時候，葉子騫又餓了，默默無聲地拿著油條在吃。

    周煙兒還好，坐在通往後院的門檻上發呆，後院裡堆了不少碗，都是等著要洗的。

    她忙了一早餐，眼下腰痠背疼的，一點都不想動彈。

    葉子騫第一個發現王朋，站起來說：“王先生。”

    王朋心情好，臉上帶了笑模樣：“小娘子呢？”

    周煙兒聽到聲音，扶著門框站起來。

    “先生來了。”

    她關上門縫，慢步走過來，看著很累的樣子。

    王朋關切地問：“小娘子保重身體，千萬別累著了。我聽阿三說，你們起得很早？”說著，他看了葉子騫一眼，接著說：“你們昨天才到，多睡一會也沒關係的。”

    “做早餐這個行業就是這樣，不起早是掙不到錢的。我這個人是閒不住的，睡得早也就起得早。一寸光陰一寸金，我不想浪費時間。我不想讓先生賠錢，也不想白來這一趟。”周煙兒頓了下，說道：“先生，先去樓上看看今天的收入，再考慮一下要不要請個老媽子過來？說實話，今天太過倉促了，準備得不夠充分，食物太過單一，明顯人手不夠。”

    王朋沒放在心上，他心想就賣個早飯能賣多少錢啊。

    他點點頭，說了幾句暖心話便出了廚房，慢悠悠地去了樓上。

    如今酒樓沒有掌櫃，也沒有掌勺的大廚，所以二樓就鎖上了。

    周煙兒有鑰匙，王朋對她還是很信任的，王朋從她手裏拿了鑰匙，開啟二樓上去了。

    他先開啟窗戶透氣，接著去了裏間。

    裏間是他和掌櫃商量事情，掌櫃給酒樓的人訓話的地方。

    門只推開一半便無法再推開了。

    王朋抬眼一看，屋裏擺滿了大大小小的酒罈子，銅錢堆得都從裡面溢出來了。

    吃飽了飯，葉大娘和周煙兒坐在院子裡洗碗。

    洗碗水是熱的，手浸在裡面一點都不涼。

    婆媳說說笑笑的，倒也不寂寞。

    王朋撩開袍子跑進來，面色激動地問：“你要幾個老媽子？”

    “一個就行，加上我娘就夠了。”周煙兒擦乾淨手，站起來說：“洗碗，擦洗擦洗，挑挑豆子什麼的。”

    這是葉大娘自己的要求，她是個閒不住的人。看著周煙兒和葉子騫幹活，她心裏癢癢，便求了這個活。

    周煙兒想了想，還是跟王朋要了個老媽子。

    “好。”王朋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財神爺，恨不得把她供起來。

    他數了一罐子錢，一個罐子裡面裝了2000文，十隻罐子就是20000文，換成銀子就是200兩，

    這還是第一天！

    第一天就掙這麼多，以後只會掙得更多。

    王朋看到了希望，對周煙兒幾乎是有求必應。

    福榮樓裡，掌櫃掂著腳往街頭張望著。

    很快，一個人影出現了，手裏拿著個油紙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