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一間小黑屋裏，孩子們蜷縮在稻草堆裡。

    “嗚嗚，我想娘，我想回家。”

    一個孩子哭了起來，孩子們全都哭了起來。

    “我也想回家。”

    “爹...”

    哭聲連成一片，聲音驚動了外面的人。

    吱呀一聲，房門被推開了。

    一個男人走進來，孩子們嚇了一大跳，屋裏的哭聲止了止。

    男人右臉上長著一塊疤，顯得格外凶神惡煞。

    他板着臉來到孩子們面前，兇巴巴地說：“哭什麼哭？誰敢再哭，我就拔他他的舌頭扔出去喂狗！”

    “叔叔，有東西吃嗎？”一個年紀比較大的男孩怯生生地說。

    “有吃的，可惜不能給你們吃，你們吃飽了好逃跑嗎？”男人挑著眉說。

    “叔叔，我肚子好餓，求求你給點吃的吧。”男孩可憐巴巴地說。

    “給點吃的吧。”

    “我們快要餓死了。”

    孩子們嚷嚷起來。

    男人被吵得腦仁疼，妥協道：“別吵了，再吵打死你們！我給你們拿幾個饅頭，你們分著吃吧。”

    “還有水，沒有水會渴死人的。”男孩說。

    “喝個屁的水！喝這麼多的水，你們好在屋裏尿尿嗎？”

    男人踢翻了屋裏唯一一張椅子，孩子們都嚇到了。

    城裏孩子和外來流民的孩子抱在一起，彼此加油打氣。

    天黑之前，不少人被帶進縣衙詢問，再一身是傷地出來。

    周煙兒站在一間茶樓前，店小二客氣地把他們迎進去。

    “客官，你們要喝什麼茶？”店小二擦著桌子，一臉殷勤地說。

    “龍井。”周煙兒面帶微笑，客氣地說：“你們老闆在嗎？”

    “你要見我們老闆啊，他太忙了，眼下不在茶樓裡。”店小二回答道。

    青霧踩著院牆跳進院子裡，狸貓似地沿著牆角往裏面走。

    一個臉上有疤的男人大搖大擺地從屋裏走出來。

    “一幫小兔崽子，給臉不要臉！呸，就不能順著他們，活該狠狠地餓他們一回。”

    刀疤男對坐在門口的男人說：“好好看著他們。”

    男人笑了笑說：“放心，他們跑不了。”

    刀疤男走了。

    青霧聽到隱隱約約的哭聲，還有小孩子說話的聲音。

    他趴到牆上聽了聽，發現牆壁非常厚，想到聽到裡面的聲音很難。

    這就是聲音傳不到外面的原因。

    他繞了大半圈，一面窗戶都沒有發現。

    確定了地方，他又從後院翻了出去。

    “怎麼樣？”衙役們守在外面。

    “院子裡有很多狼狗，孩子們被關在後院。要想從前院過去，就會驚動裡面的狼狗。”青霧說。

    捕頭摸摸青霧的頭，說：“再多的狗也不怕，這不是有你在嘛？”

    葉子騫走進茶樓，店小二拎著水壺跑到他近前。

    “什麼風把大人給吹過來了？”

    店小二愣了下，揚起大大的笑臉。

    “邪風。”葉子騫輕啟薄唇，冷冷地吐出兩個字。

    衙役們衝進來，威風凜凜地往裏面走。

    葉子騫：“給我搜！”

    店小二臉色發白，壯起肚子伸手阻攔：“你們幹什麼？”

    “走開！”

    捕頭推開店小二，直接往裏面闖去。

    店小二心想，就算你們進去了又能怎麼樣，院子裡的狠狗非咬死你們。

    青霧蹲在狗籠前，百無聊賴地拍著一隻狼狗的腦袋。

    見了別人兇巴巴的狼狗，到了青霧面前溫順得跟只兔子似的。

    狼狗嗚嗚咽咽地叫喚著。眼神裡流露出無奈和恐懼。

    如果可能，它也想跟自己的同伴一樣，離這個煞星遠遠的。

    還有幾隻狼狗拼命地往角落裏縮，恨不得把自己和牆壁融為一體。

    “小子，你哪兒來的？”

    刀疤男送完吃食出來，就看到了青霧。

    青霧像是沒聽到他的話，理都不理他。

    “哎，我說你...”

    刀疤男擼起袖子就要走過來。

    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

    刀疤男臉色突變，常年以來保持的警覺，讓他意識到情況不對。

    他從牆上翻過去，剛剛落到地上，就被兩個衙役扭住了胳膊。

    衙役們衝進屋裏，差點襏屋裏的味道薰暈過去。

    丟孩子的人家趕過來，抱著失而復得的孩子放聲大哭。

    葉子騫站在中間說：“大家以後要看緊自己的孩子。”

    周煙兒看了一會兒，就帶著青霧離開了。

    “狗為什會怕你？”別人不敢問，只有周煙兒敢問。

    青霧抓了抓臉，小聲說：“我是個孤兒，不知道父母是誰，我也從來沒有見過他們，因為我一出生就被扔進了樹林裡，是被老虎養大的。我從有記憶開始，就和裡面的動物玩。六歲之前，我不會說話，是一個獵人發現了我，把我帶回了人間，我才慢慢開始學說話。”

    “我再大一點，跟著養父到山上打獵。養父被狼咬死了，我一氣之下把狼巢挑了，殺死了裡面的狼王，成爲了新狼王。再後來，我養母跑了，我就帶著紅豆到處流浪。”

    “你殺了狼王，就是新狼王。”周煙兒說。

    “也可能我身上有殺氣，不管我走到哪兒，狗子們都怕我，倒是給我省了不少麻煩。”青霧不以為意。

    “孩子們找回來就好。”老太太覺得安慰，連晚飯都多吃了幾口。

    周煙兒服侍老太太睡下，漫步從屋裏走出來。

    葉子騫一身疲憊，他剛剛審完所有的犯人。

    周煙兒一過去，跟在葉子騫身邊的丫鬟就退了下去。

    “怎麼樣？”周煙兒輕聲問。

    “哪怕用刑，他們也不肯說。”葉子騫搖搖頭，按了按額頭說：“好在孩子們找回來了，相信經過這一次，他們的父母能上點心，不要再把孩子給弄丟了。”

    這些人販子盤踞在青雲很長時間了，有些人家世世代代都是人販子，不知道把多少孩子當貨物販賣出去。

    “虐打孩子的兇手有眉目了嗎？”周煙兒問。

    “沒有，沒有人承認打過那個孩子。”葉子騫說。

    這裏離周煙兒的院子有些遠，葉子騫讓丫鬟下去，親自送周煙兒回去。

    他們邊走邊聊，周圍一片漆黑，彷彿天地間只有他們兩個人。

    “你別太累了，案子不是一天兩天就能破的。”周煙兒安慰道。

    “我有一個好訊息要告訴你。”走到門口時，葉子騫停了下來，隔著微暗的光線凝視著周煙兒。